支了一个摊子,站在那里叫卖自己的诗集。别人都有一摊子的货物,唯独他面前只有一本破书,左手边一个卖胡琴的,右手边一个算命的,俩人的生意都比他好,那个卖胡琴的,身边还围了一大群人问长问短挑来选去,唯独这秀才的诗书无人问津。
皇帝见那秀士二十三四岁模样,生得身材秀美肌肤白皙,那一袭书生白袍给他挂在身上,飘逸俊秀,竟如遗世独立的谪仙一般楚楚可人,眉眼竟像极了一位故人。只是这人面上一脸的不屑,没人搭理他,他便也不勾搭买主。不由得生了几分好奇,静悄悄走上去翻看那书籍。但见第一首诗便是《春夜别友人》,共两首,
“银烛吐青烟,金樽对绮筵。离堂思琴瑟,别路绕山川。
明月隐高树,长河没晓天。悠悠洛阳道,此会在何年。
紫塞白云断,青春明月初。对此芳樽夜,离忧怅有馀。
清冷花露满,滴沥檐宇虚。怀君欲何赠,愿上大臣书。”
皇帝是个识货的人,但觉全诗古韵悠悠,毫无雕琢藻饰,似有南朝谢灵运的风格,待读到那句“明月隐高树,长河没晓天”时,暗自叫了一个好,又见他写“怀君欲何赠,愿上大臣书”时,忍不住戏道:
“怀君思君不见君,却沦落东市卖诗,这当今皇帝还真是个糊涂虫,可惜了一位要上天子大臣书的布衣卿相……”
秀士却以为这妇人嘲笑他志大才疏,眼皮抬也没抬,抱着膀子冷冷道:
“君子怀璧,小人戚戚,匹夫自有冲天志,干卿甚事?”
皇帝自己弄了个大白脸,讪讪道:
“公子这诗集多少银子?”
那人仰头向天,甩了一下头发,伸出两根手指,并不回答皇帝问话。皇帝笑问:
“敢是二两银子?”
那秀士连连冷笑,一把从皇帝手中抽回诗集,抱在怀中道:
“二两?夫人当学生是要饭的?”
自己收了摊子,推开人群,揣着那书便欲离开。皇帝在他身后笑道:
“便是要上二百两、两千两,也要有人识货才行。公子这个卖法,便是一辈子,也未必有人肯出个让你满意的价钱,如之奈何?”
那人听她如此说,长笑道:
“世上无名子,人间岁月赊。便是抱朴死,宁老饵云芽。别人不识货,学生干嘛要非得强求人家买?”
举步欲走,却被皇帝背后笑道:
“书生意气!明明想有人赏识,却不肯踏实叫卖。我看你这破诗二两银子也不值,拿回去烧火做饭吧……”
那人回过头来,仔细打量皇帝,叹道:
“夫人买便买,不买便不要打趣学生了。学生羁旅洛阳半年,又是刻书,又是赠送,跑破了几双靴子,连一本诗集都没有卖出去。堪笑我这呕心沥血之作,还不如他那五白两的胡琴围观的人多。”
那卖胡琴的汉子也听见二人对话,在远处叫道:
“兀那卖诗的,反正你也闲着无聊,不如你也给俺这琴筒上也写首歪诗,也让俺这琴儿也沾些穷酸书卷气!”
白衣秀士没好气答道:
“书卷气便是书卷气,如何还要加上穷酸二字?便给你写时,加上俺的名号,倒也可以多些人知道我赵子昂。只是本人要价不菲,你给得起银子么?”
旁边围观众人笑道:
“不如这样,你用这把胡琴换他一本诗集,不就都成了?两个今天都有出手。”
还有的跟着起哄出主意,
“这卖琴的,也当是成全他这读书人了,可怜巴巴的,也在这蹲了两三个月了;这卖诗的,你也别二千两三千两的了,踏踏实实的在这琴筒上写两笔,傍着这卖琴的货如轮转吧,反正你那诗写出来总得求人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