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军为尉矢发丧,已经过了两天。太医端来一只小碗放在舒晋的榻旁,携来一阵暖心的甜香。
舒晋嗅到了,在某一瞬间还以为尉矢回来了,连忙撑起身子,却见太医道:“郦王,尉先生的丹剖出来了。”
是一枚赤色的药,像颗冰糖葫芦,怪不得尉矢误食了它。
舒晋心底的那抹奢望再次幻灭,捻起丹药凑近鼻稍,从没闻过似的闻了又闻,想象他还在身边。
一名将领斗胆上前问道:“郦王,尉先生安葬在哪里?”
他道:“蓬莱。”
尉矢一定想回到蓬莱,毕竟在那里他们有过一段十多年的和谐时光。
——“逢…逢米?”
尉矢牵着一头偷来的驴,驴背托着他,路经一个岔道口,看见一座小石碑。
他平静地纠正道:“蓬莱。”
那是他们逃出郦城四处流浪的第三年,小毛驴都饿成皮包骨,再也走不动了。不远处有一片荷塘,荷塘旁有一座破破烂烂的小木屋。可谓上天垂怜,两人终于有了住处。
“荷塘好呀!有莲子和莲藕吃,水里还有鱼呢。”尉矢牵着驴跑过去,摘了满怀的莲蓬给他。
他哪见过莲蓬,从来都是厨子做好现成的给他。他接过莲蓬看了又看,像个王八似的一口咬下去不放开。尉矢把莲蓬从他嘴里拔了出来,无奈地替他剥好。
“喏,莲子是这样吃的。这里风景挺好,我们以后就住在这吧。”
他没说什么,自顾自吃着,莲塘主人要是回来寻事,挨打挨揍的总不会是他。
尉矢为了少吃苦头早已练出三寸不烂之舌,常常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被主人逮到就一通巧言令色,主人竟悲天悯人的宽恕了他。久而久之那三寸不烂进化成油嘴滑舌、厚颜无耻、无懈可击…人也成了精。尉矢天生眉开眼笑,恰逢丰神俊朗初长成,成为各大酒楼茶馆乃至妓/院争相争取的接客小生,店家每每有他在便门庭若市,生意兴隆。为了圈养他,尉矢揽下几家的话,上午说书下午跑堂晚上蹭吃花酒吹牛哔,虽然忙活,但日子总归充裕起来,在莲塘边上盖起了一座别致的楼阁,把小毛驴也养得肥肥壮壮。
尉矢:“我今晚出去忙,明日回不来了。你自己烧火暖一些粥吃,我都给你煮好了。”
他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第三天尉矢提着好酒好肉回来时阁子全烧毁了,他躺在一片空地上若无其事的睡觉。
“嚯,发生了什么事!”
他展示手掌上绿豆大的烧伤。“火星溅手上我跑开了,一刻后炉台烧起来。”
“嚯!一刻时间内你不会用水浇啊?”
他没说话,像存心的,但他当时真的没意识到灭火。
尉矢始明白他是名不折不扣的“残障”少年,需要形影不离的关爱。
尉矢重修了房屋,收了一流浪小儿作他的伴读小书童,顺便照顾他生活起居。尉矢想自己身份低微没羞没臊就罢了,他可是王孙贵子不能不读书,便更奋力的谋生计,攒了钱撵他去私塾。哪知他不争气,上学没几天就把别人家的小孩给打了,伤得不轻。
尉矢赔了一大笔钱,回头把他训了一顿,问他缘故他硬是不答,此后只赖在家里看书写字,再没去上学,与世隔绝后话都不会好好说了。
有一段时间他天天惹是生非,给尉矢填了不少麻烦,尉矢给别人又是道歉又是赔礼,积蓄都薄了。
“拜托小祖宗别给我造事了,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都快被你造没了!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他不甘心道:“你存那么多钱…娶妻?用不着掏钱,姑娘会自带嫁妆。”
尉矢戳了一下他脑袋:“没脑子,给你备发冠。”
“发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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