皛皛第一次发现自己对烟花、爆竹燃放后产生的火药味感到恐惧,是在回国后的第一个春节。
美国长大的她,从来不知道烟花、爆竹是可以随便放得,还放得那么放肆,像是不要钱一样,各家各户更像是在攀比,争奇斗艳,轰响雷鸣,一个比一个放得响,一个更比一个放得艳丽。
当时,她就怔住了。
因为在美国,私人燃放烟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首先美国人将烟花、爆竹的价格定得很高,除了价格高以外,购买烟花的手续也相当复杂,先要出示个人身份证,还要填写很复杂的个人信息的表,包括姓名、性别、年龄、家庭住址、买烟花的数量种类用途等,同时还要阅读一份长长的烟花使用操作说明书。阅读完后,购买者需要签名,这就是所谓的免责声明。
所以,在美国,烟花燃放主要由政府或机构来组织,他们会邀请专门从事烟花运输燃放的人员来操作,燃放的地点和时间也有很严格的规定,不是想放就能放的,就算是唐人街,燃放烟花爆竹,也得先递交申请,通过了才能燃放。
而且,美国多以烟花为主,爆竹十分少见。
在中国,过年燃放、烟花爆竹,图个喜庆吉祥,本无可厚非,但放得那么凶残,还真是让皛皛大吃了一惊,很快又觉得挺有意思的,在美国的时候,因为住在华盛顿,她能看到烟花的机会不多,大型烟花更是只有在美国独立日,政府举办庆典的时候才能看到。
也正是这次好奇,让她发现了对它们的恐惧。
到处弥散的浓浓火药味,窜入她鼻尖时,时空像是瞬间转换了,再看不到五彩缤纷的炫丽天空,迎面是无尽的黑暗,忽然周围景色一变,转换到了至亲之人被炸碎的那一幕,场景像是重演了一遍,残肢肉末和鲜血飞溅在她脸上的冰冷、浓稠,是那么真实,堵得她呼吸困难。
火药味变成了浓重的血腥味,掌控了她的大脑,寸寸逼近,看到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是扭曲的,像魔鬼一般正对着她狞笑,她恐惧地畏缩着,全身发麻,浑身冰冷,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
因为惊惧过大,她倒在地上剧烈抽搐,口吐白沫,若不是景飒和安卉在,她或许已经崩溃了。
医生判定,这是恐惧记忆的一种,只要遇到与她恐惧的一幕相似的东西、声音、气味,都会让她不受控制的回忆起事情的每一个细节,像拉近了视角一般的清晰,严重的话可能会导致精神崩溃。
为此,对于烟花、爆竹、任何可能产生火药气味的东西,她都不会靠近,有多远就避多远。
两年下来,她再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然而今天……
当她离开康熙,走出通道时,巨大的烟火被放飞了出去,姹紫嫣红倒映在她眼里,没有惊叹,只有惊惧,灿烂过后的一缕缕白色烟雾,没等它飘散过来,她像是已经闻到了淡淡的火药味,大脑一片空白,看什么都是恐怖的,只想离开这个让她害怕的地方。
惊惧压倒了理智,她惊慌失措的想要躲起来。
但,这里她不熟悉,又到处是人,那些看到烟火叫好的声音,在她耳里都成了刺耳的噪音,震得她头疼欲裂。
恐惧之下,她连方向都辨不清出,只想离那些烟花远远的。
然后,她看到了停车场的标志,想到了自己的车。
卫氏的庄园酒店有代客停车的服务,她到了酒店大堂门口,就将钥匙交给了服务生,所以并不知道停车场具体在哪里,只能一路顺着标志寻找过去。
巨大的停车场里,因为卫氏举办宴会的关系,除了邀请的客人外,没有其他宾客,车子并不多,她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的车,车钥匙是在入口的玻璃箱里找到的,那是代客停车服务专用的钥匙存放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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