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犯居人妇女及带妇人入营者斩”、“临阵或在贼境非应得传言而辄高声者斩”,更有“不战而降贼者,或背国归贼者,父子十六以上绞”这样的“卖国连坐”条令。
可吴近宣诵的罚条却只有二十多条,斩罚不到一半,这让宗泽很纠结。
“军法之苛,苛在临战,自古都是法紧行疏,若是法本就疏,又能行到什么地步?既决心用事西南,就得靠严法紧掌这支蕃兵,老夫帮你把时间再拖了四个月,不是看着你在这里闲摆弄的。”
诵读完毕,吴近与王世义开始按照伍、队、旗、都的编制重组蕃兵,宗泽带着王冲步出兵营,沿着营外的小河散步,此时语气就很是不豫了。
宗泽的话王冲明白,别看大宋军法严苛,处处都是砍头的条款,但实际都集中在战时条令里。战时军法由将帅说了算,驻扎时要砍兵丁脑袋就没那么容易了,枢密院、兵部、地方的提点刑狱司、安抚司,都有权过问,和民法一样,军法在常时也遵循慎杀的原则,
即便是战时的“罚条”,也不是要将帅必须按令行事,而是给将帅设立了可杀的界限,实际由将帅按实际情况,乃至个人性情处置。王冲先是参与平定晏州之乱,后又担任军政合一的兴文寨主,对大宋军法理解已深,并非像后世作为军史爱好者那样,就看法文表面,想当然地认为宋朝军法太苛。
不过王冲在蕃兵的军法上依旧削得很疏,这是出于他更深一层的考虑,他搞蕃兵,是要作出单独一个局面,而不是服从大宋过往的旧局。基于这一点,他就没必要去考虑什么“法紧行疏”,他要的是“法行一体”。
这个考虑暂时不好跟宗泽讲透,王冲只能继续强调不惊动朝堂的一面,至于宗泽的问责,他从另一个角度敷衍:“南方兵事羸弱。能让蕃兵尊号令,进退有度,再教以军阵之术,足以胜过周邻乱夷。”
宗泽摇头道:“道理是如此,不过此事看在朝堂眼里,就如笑话一般……”
话音未落,宗泽就愣住了,就在前方不远处,另有一座小营。营中回荡着莺莺笑语,竟是女子。
陪着宗泽的宗颖瞠目道:“守正,你就让娼寮开在军营边!?”
王冲连连摆手:“那是兴文寨的僰人女兵,善使木弩,我是让她们来作教习的。”
他当然不会把罗蚕娘一个女子丢在军营里。而是让她跟十来个兴文寨的女兵在营外另设了小营。除了女兵,随同他来承流的还有半个都四十名土兵,全是兴文寨人。种骞转调后,王冲将原本驻在兴文寨外小军堡的泸州义勇调走,依照边地寨堡常例,以兴文寨土兵充驻。
宗泽看看王冲,恼怒溢于言表:“果然是笑话!”
若是按朝廷禁军厢军军法。王冲此举足以让他丢官了,可这是蕃兵……
接着宗泽缓了脸色,苦笑道:“不过也如你所言,确实少了很多麻烦。真要训出一支比官兵还强的蕃兵。别说你我,王学士都要去崖州钓鱼了。”
已知一些内情的宗颖叹道:“守正,此番是与你赌上阖家之运了,若是这些蕃兵所属的藩夷未来生患。那就是大难当头!”
王冲正要说话,宗泽道:“十九家藩夷。怎可能绝患?”
宗颖正变色,宗泽又道:“所以,才要如守正所言,让他们有功,让他们显于朝廷,那时便有小患,也不足道了。”
虽然没完全掌握到王冲的思路,可老头的理解却已深刻得让王冲足以放心了。
“你就专门练兵,朝廷那边由我担着。不过要牢记,不能给这些蕃兵分发官造军甲,不能举官兵旗号……”
再视察了一圈,宗泽细细交代了王冲,回营慰问田忠嗣等藩夷子弟后便离开了。
“大人,我看王守正之所以疏立军法,是因他不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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