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啦尽可能一脸轻松地跟兽医说着，他原来是张苦瓜脸，现在还是张苦瓜脸，滚啦尽可能让自己觉得幸灾乐祸地高兴，最后他成功呈现出来的是悻悻大于高兴。

    兽医：;……啥玩意？

    ;轮到他们啦！跟咱们没相干啦！你快可以脱了这身去找你家福娃啦——怎么几天就老成老糊涂啦？

    兽医：;不是。那啥？南峰打得下来？

    ;我说也许啊！怎么耳朵也完犊子啦？

    兽医：;……那这事、这不对啊！他在发急，急得快出了汗，犯哆嗦。看得他旁边的人也发急。

    滚啦：;你哆嗦啥呀？五十七岁的人就老成这样，你还没被他们作践够呀？你还有啥可以效忠的啊？老胳膊老腿。自爱自惜，留着回家跟儿子团圆好吗？

    兽医：;你娃看不得我老，你娃就是不好好说话，可是……这还是不对呀！

    ;你前言也搭下后语！我说拿炮灰团换南峰，你说何乐不为！

    兽医：;我当是换不下来啊！

    ;……你大爷的！

    滚啦暴喝一声几乎把老头吓在那了。滚啦在林子里走来走去，瘸着，跳着，走着，踢着灌木，抽打着树枝，叫骂。这下他连唯一能理解他贪生怕死的盟友也快没了。他抓耳挠腮的想着如何说服刚刚还支持退缩的兽医老头。

    他说：;你我有过什么呀？又还有什么没做啊？现在我们又是军人啦？给你指条路，说是回家的，只是要你拿死人来铺？可我们离家越来越远了呀！让他们打去！让他们去打！他们油光水滑的，皮肤下的油脂该耗耗了！你说话呀？你让我说了就要说透啊！在丛林里流亡，回城里也不辉煌，还觉得欠了一屁股债！管他鲜花和流弹，全他妈的没有方向！

    兽医不说话，他坐在树根上，把脑袋顶在树干上。

    ;你说话。你说不对，该打打，该骂骂。

    兽医摇着头，由于他脑袋顶在树干上，更像是拿他的脑袋钻树干。

    ;我不是我们中间最怕死的，我只是太明白，让炮灰团去打这仗得死多少人，死的是你、我、迷龙、不辣，南峰是什么？它值这个？咱们停下，管它的。咱们该怎么着怎么着，回家。

    兽医摇着头，钻大树。滚啦有点操心他的脑袋，那一定很痛。

    ;我不想看你这鬼样子，你就给我看这鬼样子！你说大道理呀！

    兽医：;……我是伤心死的。我早跟你说过。

    ;……你大爷的！我最怕你说这屁话你就拿出这句屁话！

    兽医：;我真是伤心死的。

    ;我走啦！你在这慢慢磨大树伤心死吧！只怕是三五十年之后的事啦！

    滚啦也真的走了，匆匆到像是在逃避。为了国家大义，为了信仰，其他人想死，愿意去死，那可以去，他李尔滚管不了。但他不愿意去啊，他想活，留着明至少还有未来和明天，还有欢笑和梦想，死了还有什么呢。为了活命，他宁做匹夫，宁做小人。

    可他终究无法全然说服自己，他以为有兽医老头赞同他，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得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以为良心从此就安了，就像命保在了肚子里。可这安全却经不起一丁点儿的推敲，只要谁对它发出疑问，他就会炸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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