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还没等正式投入战斗,就面临掣肘。折可求那边,纵然没有投降金国的意思,让范致虚这么折腾,也会造反的。 讽刺的是折可求真的造反了,人家范致虚不但不会受到攻讦,还会因为有先见之明,成为国之栋梁,跻身政事堂,宣麻拜相,只在眼前。 荒唐吗? 对不起,这就是一直以来的大宋朝。 他改变不了,韩世忠也改变不了。 唯一能改变的人,就是开封的赵官家。 刘锜甚至生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官家啊,你赶快来做主吧! 不然这次援救太原,未必能成功不说,搞不好还会损兵折将,把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兵力,全都断送了。 早知道如此,甚至不该仓促出兵…… 范致虚一口一个小刘将军,压住了刘锜,再看韩世忠,也只敢沉默不语,至于其他诸将……呵呵,大人说话,哪里有他们插嘴的份儿! 说到底,就算武将地位提升再多,也没法一时撼动百多年的传统。 “韩太尉,干脆让刘将军率领三千骑兵,同老夫前去巡视折家军,把折可求带出军中,解决了这个隐患!” 被他点名的刘晏眉头紧皱,且不论折可求反不反,折家军是必定会反的。 道理很简单,折家可不同于其他的兵马,甚至跟种家军都不一样。 他们世代镇守府州,历史比起大宋朝还要长久,几代人,二百年的经营,把这支人马彻彻底底变成了只知折家,不知朝廷的“折家军”。 之所以折家愿意效忠大宋,一来他们不愿意臣服西夏,二来府州不算富裕,靠着自己,根本养不起几万精锐,必须仰赖朝廷的支持。 从这个角度来看,貌似折家的确有投降金人的可能,范致虚的反应也有道理。 可若是再上一层,就会意识到折家也有自己的尊严,作为维系了二百多年的军事封建集团,几代人对大宋忠心耿耿,从上到下已经形成了惯性。 他们有家有业,深深扎在府州,不是水泊的流贼,今天投降这个,明天反叛那个,没有丝毫的负担。 折家做不到,他们还要脸。 更为重要的是反复无常的结果,就是人心涣散,几万折家军,瓦解冰消,这个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而且投降“野蛮”的金国,更不是深受中原影响的折家军能接受的。 偏偏这些东西,都是高傲的文官不屑于了解的。 一句“蛮夷武人”,就能逼反整个折家军,想后悔都晚了。 到底要怎么办,才能阻止范致虚这个疯子! 给官家专札奏事? 刘锜当然也有这个权力,可问题是时间上来得及吗? 大家伙纷纷目视韩世忠,心说你倒是开口啊! 官家给了你那么大的一张脸,把你捧到天上,怎么?连一个范致虚都摆不平,你丫的还怎么领兵! 就在这一片质疑目光中,韩世忠突然昂起头,自言自语似的嘟囔道:“官家给俺老韩送了点东西,估计快要到了。” 正在韩世忠说话之间,有一骑飞至,在辕门口下马,高举手里的令牌。 “传旨钦差,让韩太尉接旨!” 韩世忠在一大堆武将的簇拥之下,出了帅帐,在一片空地之前,大礼参拜。 钦差板着脸,答了一声,随即展开旨意。 “武成军节度使,御营司都指挥使韩世忠,沙场宿将,勇武无双,胸怀韬略,戍守京师,居功厥伟。此番救援太原,肩负天子重托,江山社稷,系于一身。特加枢密使衔,总督军务,节制文武,西北大小事务,悉由韩卿主持……” 韩世忠谢恩之后,双手接过旨意,老脸之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不经意扫了一眼范致虚,发现这位范相公的脸很绿。 他以半步宰执自居,可谁知道韩世忠竟然升任枢密使,成了名副其实的宰执,这是何等打脸啊! 武人任枢密使,这可是自从狄青之后的第一个! 而且还是执掌实权,节制文武,他韩世忠一步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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