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几个人记得。</p>

    但院外那一池突兀的死水，似是那佛那山曾存在过的明证——那里本只是一个深坑，水是积的雨水。因无活源，波澜不惊，除一些水虫之外，也没有什么生灵寄居。</p>

    乌苔暗水，难看得紧。</p>

    残存的砖石隐隐勾勒出院门的大概形状。</p>

    重玄胜走过去，踩过一块有半截藏于砖石下的匾额，发出嘎吱的声音。</p>

    低头看去，只隐见一个“古”字，另半边应已被风雨抹去。</p>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重玄胜忽然说。</p>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地方，一直在想，它现在是什么样子。但是却从未来看过。”</p>

    十四是惯来不说话的。</p>

    姜望也很沉默，因为他知道，大约重玄胜这时候需要的只是倾诉。</p>

    三人踩着断砖碎瓦往里走，被一把火烧得干净的枯荣院，其实没什么好瞧的。</p>

    “我不是现在才聪明起来，我从小就很聪明。但聪明这种事情，在拥有一定的实力之前，十分脆弱。”</p>

    重玄胜说：“因为有很多种方法，可以不着痕迹的让你变成一个傻子。”</p>

    “姜望，十四。”他说：“我觉得很寂寞。”</p>

    堂堂重玄家的嫡脉子孙，却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藏拙。这种敏感、脆弱和谨慎，自不是生来就有。</p>

    若以大部分成人的标准来判断“懂事”一词的话，通常来说，愈是“懂事”的孩子，童年愈是不快乐。</p>

    而重玄胜童年所有的不幸，几乎都来自于那个名为重玄浮图的男人。</p>

    他一直不敢来枯荣院。</p>

    来了之后，即使有两个朋友在身边，他还是觉得寂寞。</p>

    十四默默往他身边走了一步，身上的负岳甲其貌不扬，但给人的感觉很可靠。</p>

    姜望抬头看了看月亮，那是皎洁却遥远的光源。</p>

    寂寞——谁又不是如此呢？</p>

    走到大约是枯荣院正殿的位置，重玄胜停下脚步。</p>

    “我一直在想，他当初为什么会屡屡做出那样愚蠢的决定，辜负了亲人、朋友、部下……辜负那么多信任他的人，甚至于累及家族。”</p>

    他嘴里的那个不愿提及只肯代指的“他”，自然只能是重玄浮图。</p>

    这胖子四下看了看，黑夜并不影响他的视觉，但满目残垣实在也不像藏着什么线索的样子——便纵是有，应当也毁于当年的大火中。更别说还有这二十五年来的风吹雨打。</p>

    重玄胜问：“这里会有答案吗？”</p>

    新近在家主争夺中取得一定优势的他，在这一刻显出了难得一见的茫然。</p>

    二十五年……甚至更长的时光，怎么找答案？</p>

    当年在这里成为好友的两个人，如今一个已经魂飞渺渺，一个囚居青石宫内，久未再见天日。就连枯荣院本身，除了满目疮痍，也什么都没有剩下。</p>

    要找答案，似乎只有问青石宫里的那个人。但青石宫是进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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