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周蔓的发尾,心里直想要把那些头发栽进眼睛里,这样他走到哪里都能看见。
后来,爷爷忍不住把这些发现,说给村里的老伙计听。
对方听完,却笑得连酒杯都端不稳,只骂他老疯了心,头发怎么可能会有生命。
酒醒后,爷爷便再没有和旁人说过这件事。
周蔓长到九岁,头发已拖到脚踝以下,厚又密的长发,层层叠叠,堆在脑后。
让身高还不足一米四的周蔓,走起路来,颤巍巍像个小老太,每前进一步,就要后退小半步。
当她想弯下·身子,播撒种子或者摘菜的时候,便更加吃力了。
她不得不把厚重的头发,从脑后一点点拨到胸·前。
用一只胳膊压实,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去扶住膝盖,身子缓缓下蹲,全身肌肉努力维持平衡。
一不小心,便要被胸前那股稳固的力量,拽倒在地。
蔓蔓从来不怕弄脏衣服和脸颊,就怕弄脏头发。
在这个村子里,每隔一段日子,会有人来收头发。
女人们按时赶到村口大树下,卖去满头长发。
剪子在头上挥舞,干枯粗糙的发丝,像营养不良的稻苗,“咔嚓”几下便被整齐收割。
她们坐在马扎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盘算着用卖出的钱,为家里的老人和孩子添置衣物。
这让她们觉得,自己的头发,像男人们的胳膊一样,能派上用场,没有白长。
收头发的人,每回来到村子,都要循着村民指引,来到周蔓家门口一迭声地叫唤。
为了收走那袭传闻中的乌发,他不断加价,却从来没能敲开那扇紧闭的门。
最后一次来到周家门前,收头发的人,没忍住骂道,“被惯坏的小婆娘,白白拖着这么长的头发,早晚把家给拖垮。”
这话,被厨房里忙活的爷爷听见了,窗户一响,一盆洗菜水,冲那人兜头浇下去。
菜叶子贴在光秃秃的脑门上,蔓蔓在阁楼上,笑得直不起腰。
又过了两年,周蔓的头发已经拖到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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