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距离他失踪,不到两周时间。”</p>
……</p>
“你在想什么?”张泉忽然回头问我。</p>
我摇摇头,笑着:“没什么,不过记起一些往事,你继续讲。”</p>
没想到,张泉冷冷地白我一眼,“谁说的不是往事?凭什么只是我告诉你?”</p>
我看着这个突然冒出一股孩子气的中年女人,语气尽量柔和,“你心里那段是金子,我心里的只是一些灰烬,在把灰尘抖落出来之前,总得先看看光是什么样子。”</p>
她凝视着我,嘴角颤抖几下,目光重新坠回到桌面上,像一滩水渍蔓延。</p>
“从音乐学院回来后,白日安宁还是照旧来酒吧演出。有半个月时间,我见到那两兄弟,就瞪着眼睛,恨不得把他们活吞,张树却像失忆一样,甚至变得比以往更加热情,也绝口不提孟幽原。”</p>
“演出结束,他常和乐队几个人,聚在外面的露台上喝酒,哄笑声在深夜特别刺耳。”</p>
“他们闹得没完的时候,老晏就坐在大厅的沙发里躬着背抽烟,脸上晦暗不明。偶尔回头望一眼晏文也,眼睛里闪过笑意,回过身去,又是一副黯淡的样子。”</p>
“有时,他就这样歪倒在沙发上睡过去,指缝的烟滑落到地上,身体像被抽干了水分慢慢蜷紧。”</p>
“我有一次拿了毯子过去给他盖上,无意间看到他手心的茧,那几乎已经是一个老人的手,静静地摊开来,问你索要些什么。”</p>
“我鬼使神差地在他掌心按了一下,那手却猛地惊醒,蜷成一团,攥住我的半根指头。”</p>
“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住,叫了一声老晏,抬起头,看见他的眼睛紧闭这,浓密的睫毛,蝶翅一样颤抖。”</p>
“他哑着嗓子,喊了一句什么,神情变得凶狠,手心的力度,好像要把我的指头拧断。”</p>
“我正打算扭头向外面的人求救,他的手指却忽然松开来,像一团湿布,挂在沙发扶手上。”</p>
“我半跪在地上,盯着他的掌心发呆,只觉得这个人全身都结满厚厚的茧,再锋利的刀刃,都无法割破的茧。”</p>
“那时候,露台上的人都喝醉了,张树躺在花坛边,露着白花花的半副肚皮,啤酒瓶和塑料袋,反射清晨的光。”</p>
“很快我就明白了,张树在那些晚上,和乐队商量什么——白日安宁的演出频率再次加大,从每周三场变成每周五场,周末演出的时长,也从四小时延长到五小时。”</p>
“张树的野心,在那个夏天,肆无忌惮地膨胀,我不知道这力量,是来自他绝望的爱情,还是那些深夜里的浓雾和酒精。”</p>
“晏文也演出的时候,张树就坐在吧台边,一言不发地凝视着,我用手肘撞他的肩膀,指着舞台上的人,试探道:‘这样下去嗓子吃不消吧?’”</p>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