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如此?顺畅, 如此?熟稔,就连语气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沈琼莲甚至能够想象,她在无数个?寒夜中, 是怎样一遍遍回忆短暂的?会面, 一次次将这寥寥数语在心头翻来覆去地研磨。
沈琼莲年纪轻轻就入了宫, 并不曾尝过情爱的?滋味。比起托身于男子,她宁愿老死于书香笔墨之中。她是非常理智的?人, 否则也不能在宫中安稳活到今日。
眼见婉仪已是“病入膏肓”, 她思索片刻, 又?换了一个?方向来劝说?:“您帮不了他。宫中的?大?铛多得?是历事三朝的?能人, 您和您手下的?一众弱女, 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住!”
婉仪喃喃道:“我?可以慢慢来。”
沈琼莲不解, 她压低声音道:“可那人……他怕是……”他等不到那一天?, 他已经命在旦夕了。
婉仪霍然抬眼, 她一向是温和娴静的?,自小的?教养, 宫廷的?礼仪,早就将她的?性子磨得?平滑如镜, 沈琼莲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眼神, 火焰从她的?魂魄深处而起, 包裹着玉石的?石块终于裂开?,露出了其中光润的?玉质。
她的?声音已然嘶哑:“他活着, 我?帮他。即便不成大?事,至少能送战袍。他死了……我?为他保全家人,为他平反昭雪。我?做皇后时不行,可我?总会当?太后,做太后时不行, 我?就熬到做太皇太后。儿子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去教孙子。我?还年轻,我?也不笨,只要我?好好学,竭尽全力去做……”
沈琼莲大?为震撼,情深如此?,不存怨恨,不求回报,只是一心一意地付出,连她都不由为之打动。可震撼之余,她还是不得?不点醒婉仪:“可大?铛们不会坐以待毙,他们轻则向圣上进谗言,重?则引荐美人将您取而代之。那时,您又?该何去何从。侯爷和夫人待您如珠如宝,您打算就这么回报父母之恩吗?”
“正是因为挂念父母之恩,我?才不得?不这么做。”婉仪叹道,“我?不光是为他,也为自己。皇上正当?壮年,我?却不得?他喜欢。若他有了心爱之人,我?难保不会步上静慈仙师的?后
尘。”静慈仙师是宣宗的?胡皇后被废之后的?法号。宣宗宠爱孙贵妃,为此?废后。
婉仪轻声道:“我?既然不得?万岁喜爱,那么至少得?有用?,才能保住我?如今的?地位。先生不是也说?过,在这宫里,只有有用?之人才能活吗?我?整顿内宫,是在为万岁办事。您说?过,朝政最重?要的?就是制衡,外朝是宦官、文臣和武将相互制衡,可内廷中宦官和锦衣卫在捞钱上却是沆瀣一气。
他们还需一个?压制者。女官比太监还要低微,圣上一定能放心大?胆地用?。我?既然有用?,圣上又?岂会废黜我?。我?后位稳固,父母族人才能安然。”
沈琼莲已是目瞪口呆,她同时教导皇后和贞筠,贞筠性情开?朗,总是会与她交流想法,可皇后性情内敛,即便她们相处的?时间更长,可其实多是她在说?,皇后在听。她若不是心细入微,发?觉皇后在每每听到李越消息后就难以安眠的?真相,也来不及在上次皇上生病时点醒她。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说?这么多话,而沈琼莲也是直到此?时才看?到她心中的?丘壑。
沈琼莲已然无话可说?了,她定定看?着婉仪:“娘娘既然心意已决,臣也就不多嘴了。”
她欲告退,婉仪却一把?攥住她的?手,她恳切道:“先生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沈琼莲眸光一沉,她沉声道:“此?事牵连太大?,臣决计不敢泄露,还请娘娘放臣一马……”
婉仪想到沈琼莲当?时给她说?得?斑鸠和鹏鸟的?故事,不由莞尔:“斑鸠空有智慧,却无翱翔的?天?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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