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早已熟睡，手里拿了一个话本子。</p>

    冯昭拉了被子，轻柔地替她盖在身上，“这章家可真做得出来，将这么小的孩子送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碰你。”</p>

    她的声音很低，章六还是醒了，惊呼一声，翻身坐起，“夫人，小子有罪，竟劳夫人替我盖被子。”</p>

    冯昭道：“你坐在这儿，我坐绣杌上，我们聊聊天天，说说话可好？”</p>

    “嗯。”</p>

    “你在章家过得好吗？”</p>

    章六没想她第一句问的是这话，有些回不过神。</p>

    “章家人待你好吗？吃得饱不？每月的月钱是否有克扣？有没有人给你气受？”</p>

    冯昭一问话，这个只得十五六岁的少年的防备便倏尔一松，控制不住地哭起来，他哭得很伤心，呜呜之声传出，令人悲切。</p>

    今晚，冯昭特意斥退左右，不让人守夜，就是想与章六说说话。</p>

    章六哭了一阵，发现自己失态，忙道：“请夫人恕罪。”</p>

    “在我面前，你不必这么小心、拘谨。在我看来，世间人人平等，就出身地位而言，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有尊卑的是灵魂，是人心。人心丑陋，灵魂恶毒，那便是贱。若心地良善，灵魂纯洁，这便是贵。”</p>

    章六从未想到还有这番说辞。</p>

    她的样子不像是说说，而是很真诚。</p>

    章六道：“我亲娘死后，再没人关心我，也没人问我好不好，夫人是八年来第一个关心我的人。”</p>

    冯昭莞尔一笑，美丽之中自有高贵，“你不必怕我，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孩子，一个弟弟。若是当年，我娘未曾早产，我弟弟幸许比你现在的模样还大一些。”</p>

    她站起身，“你喜欢读书吗？”</p>

    章六见她未上榻，也自上头下来，“喜欢。”</p>

    “喜欢读什么书？”</p>

    “我喜欢经史，喜欢小传，也喜欢话本子，可章家的书不多，哥哥的书又极珍贵，都不许我读。”</p>

    “湖心馆有很多书，下次你想看，在管事仆妇那儿登记一下借出来看，等看完了，再次旧的还回去，再取新的来看。我们府的湖心馆书室，不仅主子可以取，便是府里的下人、小厮、丫头都常去哪儿借书看。若是弄坏、弄脏了，可得照原价赔偿。”</p>

    这是当年陶氏弄出来的，所以晋国府的下人与旁人家的都不同。</p>

    章六很是吃惊，在他们章家，几个嫡出的兄弟可以进书房，庶子是不能进去的，女儿家也不能进去，可在这里却可以随便借出来看。</p>

    冯昭道：“我喜欢看书，我觉得书比人有意思多了，人心太复杂，我总是看不透。坏人，有时候会做善事；好人，有时候也会做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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