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心,就被针扎了一下,何灿当时还埋怨他:“万一他有传染病呢?”
“家属说没有……”他有些担心,但仍旧如此说道,或许是为了安慰自己。
然而第二天检验科的结果却打破了他的自以为,而职业暴露评估结果为:“暴露等级评估为三级严重,感染风险很大。”
他害怕起来,却还没慌,因为他知道世上还有阻断药这样东西,72小时内服药,阻断艾/滋的成功率是95%!
而现在,距离他感染,还不到二十个小时!
服药过后,虽然心里安定了少许,但压力随之而来,他还需要用漫长的一年来确定有没有阻断成功,就像有个人拿着一把枪抵住他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火。
然后他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在第三天,他查房时见到已经醒来的病人,刚提了一句检查结果,就听他说:“医生,我在外面感染艾/滋/病,一直没有治疗,我不敢告诉我老婆……”
原来他知道。
他闭了闭眼,最终还是没忍住质问他为什么对家人隐瞒病史,不知道可能会害了家人吗?
病人央求他不要说出去,可是他只到要问一句:“……那我怎么活?”
如果他没有因为太累而分心,明明还有别的同事没下班,如果他没有接这台手术,如果他没有听信家属的话……如果……
可是现在,没有如果了。
他以为这件事到这里,就是终结,因为他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去弄死对方,他只怪自己自以为是。
却没想到,病人在被戳破病情后,害怕让家里人知道自己得了艾/滋,于是偷偷的从病房溜出来,打开楼梯间的窗户,从十六楼跳了下去。
当场毙命。
大受刺激的家属来找医院要人,揪着他打,何灿替他辩解了两句,就看到病人妻子从怀里掏出一把菜刀,向他们拼命挥来。
何灿是他的师妹,一介女流,还是个孕妇,他做不出让她替自己挡刀的事,于是将她拽开,自己却躲闪不及,眼看着刀到了跟前,他下意识抬手一挡。
一个外科医生最重要的右手,被这样一刀,右手臂肌腱正中神经尺神经离断,他的职业生涯被葬送,下半生也被改变。
他在ICU醒来,觉得整个天空灰沉沉的,有人来看他,跟他说话,他才问:“何灿怎么样了?”
“早产,不过孩子没事,送新生儿科住温箱了。”来看他的陈主任告诉他。
“……那就好。”他沉默片刻,又道,“去京市进修……安排其他人去……”
“别灰心,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回来,送你去美国进修。”陈主任向他保证。
他轻轻的笑,伤口疼得眉头皱起来,他知道,不可能了。
一个月后出院,他跟交往几年始终走不到结婚那一步的女友分手,然后把自己关在家里。
这场事故唯一的好处,就是让那个没有感情却还担心伤他自尊所以勉强担着名分的女孩解脱了,正好,他也是,他们都解脱了,不必担心哪天突然不得不结婚,然后真的相对两厌。
他躲在家里,浑浑噩噩一个月,父亲从哀其不幸到怒其不争,再到无奈叹气,母亲始终担心,极力想让他走出来。
家里一度装了围栏和警报器,还请了人来照顾他,生怕他想不开走了绝路。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初七来到他的身边,那是个很弱小的生命,却极顽强又有活力,它围着他转,像是将他当成生命里的唯一。
“爸,给我调个岗位罢。”他主动向沈长河要求。
沈长河一听就知道他还没走出来,如果真的看开了,能接受现实了,他会选择回到临床,而不是要求调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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