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先生论道的过程,也是丁檠重整自己一身所学的过程。 他于山腹洞天之中得了一桩机缘,如今脑海中正有万千文思灵感如泉涌而出,恰好眼前又有横渠先生这么一位儒学大家在此,正合他梳理自身思绪,将机缘沉淀下来,化作切实的积累。 这也是为什么丁檠要代替光济上来论道的原因,他亟需进行一场消化活动,不然由光济开口,这场关于“心”与“气”的论道才算圆满。 面对丁檠引用孟子的行为,横渠先生面上突然露出笑意: “你之言论,倒是颇合我那伯淳侄儿的路子,他以心解理,倒是和你的观点颇为合契。 “也罢,就让老夫来告诉你孟圣此言真意!” 丁檠闻言心中一沉,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便是北宋五子中张载和二程的关系。 众所周知,张载是程颢和程颐的表叔,而程颢和程颐则师从周敦颐,同习理学一脉。 其中程颢以心解理,是后世陆王心学的发轫,而程颐则常将理与气相对而论,提出“性即理也”,后来由朱熹发扬光大,被合称为程朱理学。 有这么一重关系在,横渠先生肯定和二程少不了论道,今日他和对方所言,恐怕张载和程颢早就谈及过,已然有了一套逻辑自洽的解释了! “啧,这是把自己给绊进去了......” 心中默语,丁檠定了定神,看向横渠先生,郑重以待。 见对面的年轻人脸色不复之前轻松,横渠先生似无所觉,抚须微笑道: “你引孟圣之论,言及‘万物皆备于我’,老夫却有一问,此‘物’从何而来?” 话语不疾不徐,慢条斯理,但丁檠却是浑身一个激灵,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有给他留出回答的余地,横渠先生继续道: “‘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此言确实不假,然而‘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万物皆备于我,此‘物’从何而来?如何备于‘我’?你可有答案?” 丁檠叹了一声,有心胡搅蛮缠,但终究还是诚心诚意道: “此‘物’由天而出,乃是‘天’备于‘我’。” 孟子哲学思想的最高范畴就是天,他继承了孔子的天命思想,又剔除了其中人格神一面,将天认定为具有道德属性的精神实体,是人性固有的道德观念的本原。 横渠先生所言“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出自《孟子·离娄上》,正好就是这种思想的具体表达。 对方引用此语,意在说明“天”备“物”于“我”,将“万物备于我矣”划分到了客观唯心主义的范畴,与气本论却是有了共通之处。 仅这一句,便足以说明横渠先生平日里没有少思考类似方面的问题。 丁檠虽然可以不接对方的话,强行无视横渠先生抛出来的问题,但这也就脱离了论道的范畴,进入到了单纯的杠精环节,他不屑为之。 于是回答了这个问题,静听横渠先生接下来的话语。 而在场外,郭浩看了看沉浸于论道之中的两人,心中不由嘀咕起来: “这个丁檠究竟是什么来历?竟然能与横渠先生论道?莫非又是哪位隐居治学的儒家治国,就如那姬东阳一般?” 他不由又看向光济,后者闭目倾听场中两人话语,亦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人也是来历不明,待到此事结束后,便得上报朝廷知晓了。” 郭浩微微低头,却见几十里开外的岐山县城中隐隐有些骚动,便知是先前异象已息,如今又有两位治国论道,此地文华之气大盛,故而引得县城之中人心动荡,有不少人想过来撞一撞机缘。 他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脑后明镜再度高悬,铁画银钩的字迹于其上浮现: “万民皆知所避就” 出自《商君书》,被掐头去尾的七个字化作一股文华之气融入此方天地,岐山县城以及周围村落中一些跃跃欲试之人忽然头脑一清,准备赶赴先前异象出现之地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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