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用力揉了揉,姆妈是不是经历了她梦见的一切,她会是怎样的的心情,斯江不得而知,但她只是做了一个这样的梦,就已经满心悲怆了。对于这个明显分成上下两集的梦,斯江认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应该没有任何逻辑上的关联。翻出一件睡裙,她悄悄下了阁楼。
客堂间的地板上,顾东文的睡相十分斯文,双手交错叠在小腹上,枕头边放着一本翻开来的小说。景生的席子却已经卷了起来立在墙角,毛巾被和枕头整整齐齐放在沙发上。斯江弯腰把小说拿了起来,依稀看出是《神雕侠侣》。她没看过,在杂志上看过电视剧的剧照,听同学们热议过。杨过和小龙女师徒恋,不被世人所容,最后当然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大门敞开着,斯江轻手轻脚下楼梯,经过亭子间的时候脚下不由得停了停,十分难为情,十分惭愧。亭子间的门虚掩着,下面透出一线光,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斯江想到自己的梦,赶紧挪开视线慌里慌张地逃下楼,差点崴了脚。
“撒宁?(谁)”
景生把装货的两只蛇皮袋拉上拉链,抬头问了一声,外头没人应,他打开门,看见楼下灶披间的灯亮了。
斯江在淋浴间正在和插销做斗争,昨天夜里还好好的插销,怎么突然就坏掉了呢。
“侬要打浴?”景生趿着拖鞋进了门。
斯江吓了一大跳,话都说不利索了:“啊?阿、阿哥!迭格插销哪、哪能回事体呀。(这个插销怎么回事啊。)”
景生走进淋浴间。斯江赶紧往后让,后背贴在墙壁上,瓷砖凉丝丝的。她集中精神盯着插销看,但是插销上修长的手指让她心惊肉跳,直接联想到那个荒唐的梦,她又赶紧垂下眼,入眼的是自己的脚趾头,也不行,看哪里都不合适,眼睛简直没处放。
“坏忒了,”景生眉头皱了皱:“昨天我插的时候好像就不灵了,明明插上去的——”
两人都有点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斯江平移出去,拿起睡裙:“算了,我不洗了。”
景生扭头看了看她半湿的鬓发和地上的两个热水瓶,替她把门反手关上:“你洗,我在外头帮你看门,正好烧早饭,等下送牛奶的人也要来了。”
斯江坐在小矮凳上,听到外面镬子铲子勺子响,才轻轻拧开水龙头往澡盆里放水,水溅在塑料盆底上,氲湿了她的细格子睡裤。
洗,还是不洗,是一个问题。不好意思洗,更不好意思不洗。斯江把毛巾丢进澡盆里,叹了口气。很好,现在她真的彻底理解了“尴尬”这个词语的意思了。
怪谁?当然只能怪她自己。
在万春街长大的少年,对人类的肉体并不陌生,甚至是麻木的。一到夏天,满眼都是白花花一片,男人们打着赤膊,肉山肉海,老太太们穿着无袖的汗褂子,手臂上的肉荡来荡去。两三岁的赤屁股男小伟在弄堂里跑来跑去。抱着婴儿的妇女坐在门洞前吹穿堂风,随时就撩起衬衫来喂奶。到了夜里□□点钟,水龙头外的男人们穿着短裤开始洗澡。但这些随处可见的器官和躯体,在斯江的眼里和弄堂里的晾衣杆、花盆、矮凳并没什么区别,渐渐脱离了他们本身的含义,成为了一个个抽象的符号。类似的还有冬天浴室里的一具具肉体,小时候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斯江被震撼到了,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后,她已经熟视无睹,甚至把自己的身体也变作了一个抽象的符号,和性别毫无关系,和“性”更加毫无关系。
只有在学校,男生和女生才代表了两个性别。球场和跑道上流着汗的身体,无论男女,都是蓬勃的,充满生命力的,不再是毫无意义的符号。但这个从来不包括景生,也不包括斯江自己。
斯江努力说服自己要把一切当成什么也发生,乐观地开始设想:幸好是她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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