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城外的第一次交锋持续了近三个时辰,中途几乎没有停歇。直达到太阳落山,双方都达到了极限,刀刃卷了,箭囊空了,力气用尽了,到处都滚着浓烟,才各自回去休整。城外遍地赤红,血肉模糊,尸身成山,双方都没有能力收拾残局打扫战场,腥臭味搅得天地阴沉,惹得野兽兴奋地仰天而歌。
战旗横七竖八地被丢在战场上,曾经以它为傲、将它们举过头顶的人们,都成了战争的牺牲品,无名无姓地埋没在历史的长河里,藏在某位名垂青史的将军的功劳簿下,或隐在某位遗臭万年的阴谋家的罪状中。
人们总是憎恶豺狼的残忍,憎恶鹰隼的乖戾,憎恶蛇的阴毒和虎的凶狠,可相比之下,人又如何呢?贪婪,狭隘,自私,野蛮,战争中惨烈景象,难道不是人造就的吗?
在整个过程中,洛河没有露面。明明是这场战争的发动者,偏偏像置身事外的闲散人一般,且不说西北野战军里,就是凉国的军队里,见过他真面目的也寥寥无几。他好似一个舞女,总是带着面纱,让人想寻个真相,却总因为他的“欲说还休”而被他牵着鼻子走。
江宏迟迟未醒,代替他坐镇的,是刀都扛不动的端木磊。原本坐在城楼上指挥战斗的端木磊,中途因为战事太过惨烈,被几个将军强迫着抬下城楼,使得他不得不坐在议事厅,听着震天的响声,还要装出一副运筹帷幄的淡定态度。
君子城的城墙因为凉国军人的野蛮攻伐,已经千疮百孔,甚至城楼都塌陷了一角,危如累卵。今天晚上若不抢修,明天怕是整个城池都要遭殃了。所以野战军的将士们自发地临时充当了泥瓦匠的角色,连夜补好了城楼,只是泥浆没有干透,瞧着不大牢靠。
可怎么也比没有强得多啊。
等着战事告一段落,野战军的士兵轮流换岗值夜,撑了一天的端木磊好像过了一辈子一样漫长。疲惫、后怕和茫然包围着他,让他难以喘息。
趁着这个短暂的宁静的时机,他走到了江宏的床前。
江宏还在睡着,没有要醒来的征兆。夜里如此安静,与白天简直有天壤之别,此时,你几乎能听到江宏轻微而平稳的呼吸声。
虽然只有一天的时间,援军应该还未得到凉国军队进犯的消息,但端木磊有些任性地责怪眼前这个孤立无援的局面。他已经竭尽全力,可他还是认为,相比于靖边王府两位年轻的首领,他应该还差的很远。
如果江宏醒着,他会怎样决策?如果江寒在场,她会想出什么办法?
以寒郡主从不怯懦、珍视手足的性子,现在应该在来君子城的路上。可君子城还等不等的起呢?
同样焦躁不安的,是正在日夜兼程的江寒和已经抵达狼道的容慕之。江寒那边暂且不提,因为容慕之这里并不顺利。
面对容慕之开出的那么诱人的条件,合也赤大可汗原本要爽快答应的,可他的几位王子动了别的心思。他最小的王子说,抹去几乎所有的赔偿固然是好的,可是显得北狄太软弱。眼前正有个法子,可以让北狄一雪前耻。
在他们看来,容慕之千里奔袭,体力消耗巨大,再加上带出来的兵马只有两万人左右,若北狄各部落围而攻之,胜算极大。到时候拿着容慕之和荣国谈判,荣国皇帝难道会不屈服吗?更何况,荣国此时正和凉国开战,以凉国现在的势头,不一定会输。荣国一时间与两个国家开战而惨败,哪里还有嚣张的资本呢?
合也赤深以为然。
他一边佯装答应容慕之的请求,允许他们在当天下午度过狼道,一边秘密集结各部骑兵,截杀容慕之的队伍。
局面更加复杂。
每一个北狄人眼中都冒着寒光,都兴奋地难以自持,他们认为,报仇的时候到了。他们九泉下的父亲、兄弟、儿子、朋友,即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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