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了,还让我照顾,你还真孝顺啊,”丁羽西故作不耐道,“行了行了,大清早地别来烦我,好心情全被你搞没了。”
“妈——”时景歌拖着长音叫道。
“行了,我得下去吃饭了,你也记得吃早饭啊,身体第一。”
“嗯。”
挂了电话,丁羽西徐徐叹息,她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时家老二。
“你说,咱家小歌也挺好的,老爷子怎么就能偏心成那样呢?”
“就两句话说不对,就把人赶出去了。”
“他以前给咱的那些承诺,都是假的不成?”
另一边,时景歌挂断了电话,微微叹气。
丁羽西两口子的心情,他是非常能理解的。
老爷子在他们面前吊了根胡萝卜,两人几十年如一日地追逐那根胡萝卜,每每想要放弃的时候,老爷子就把那根胡萝卜放近点,让人不舍得离开。
几十年过去了,老爷子要把那根胡萝卜给别人,这谁受得了啊?
这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几十年!
这些小打小闹,能让丁羽西两口对老爷子失望,但是想要抽身离开,还真不是这么简单能做到的。
除非……
……有一根更大的、独属于他们自己的胡萝卜。
**
万逸江并没有再遇到那位姓“时”的客人。
他还记得那天丁羽西女士给他的几百块,第二天送花的时候特意想要将钱还回去,但这一次,是管家签收的花,他根本来不及提这些话。
没有办法,万逸江只好希望那位客人再来花店的时候,再把这个钱还回去。
不过第四天的时候,万逸江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家里的。
父亲疲惫又难过的声音在手机里面响起,先问了万逸江怎么样,近些天有没有好好吃饭,不要太累等等关心的话,万逸江心里一酸,报喜不报忧。
“哎,”父亲沉默了,似乎难以启齿一般,好一会儿,才低低道,“江娃子,你那里,还有钱吗?”
万逸江呼吸一窒。
“你/妈妈的情况,有点复杂,”父亲声音有着些许哽咽,“医生说,还得手术。”
“手术费……”
父亲说不下去了。
手机里传出来的沉默,是那样的冷。
冷到万逸江觉得自己肺里都要结冰了。
“我来想办法,”万逸江勉强开口道,“我这个月接了个大客户,赚了不少钱,妈的手术费我来凑,您放心。”
到后来,万逸江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我能凑钱,您照顾好自己,有我呢等等。
但是万逸江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字眼到底有多么虚?
虚的他都要站不住了。
还能上哪里弄钱去呢?
万逸江想到了那几百块。
看来那几百块是还不回去了。
他苦笑着,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现在打着三份工,每天十几个小时连轴转,要不然再挤一挤,看看晚上能找个什么活出来,再赚点钱看看。
他还年轻,每天少睡几个小时没关系,要不然去工地搬砖看看,听说工地赚钱也不少,每天能有个几百来块呢。
他年轻,身子骨经得住,可以的。
万逸江反复这么劝着自己,劝着劝着,觉得胃里难受的紧。
就仿佛有个小电钻在不停地敲敲打打,试图钻出一个洞来,疼的他几乎蜷缩起来,借着这股子疼,他的眼泪掉的更欢了。
好冷,怎么可以这么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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