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翩翩飞舞的蝴蝶迈进了昭化寺的殿门,少女娴静没有少年莽撞,行走迈步都极是稳妥小心,可少年却恍若一个急于表现的毛头小子,一边拉着少女的手,一边目视着她往后倒退,而这一退,就退进了一个幽冷的怀抱里。
“施主,小心呐!”
少女娇羞,少年仓皇转头,却不想仰头一望,便望进了一泓深邃得汪洋里。
眼前的白袍僧人,面若冠玉,眉目舒朗,谦和淡泊的气质,宛若一株静默盛开的梵莲。他就这么凝着微醺的笑,伸出的手臂刚好环住少年的腰,轻轻一带,就稳住了他向下倾斜的身子。
少年的面上有惊艳得怔忪,不过很快便缓过神来,松开少女的手稳稳站好,对着僧人致歉道:“对不起小师傅,是我莽撞了。”
“阿弥陀佛!”那僧人垂眸轻笑,双手合十,“无妨的。”
少年亦是不好意思地搔头而笑。
僧人与他简短寒暄过后,便要起身而去,与此同时,少年身后的少女作揖行了一礼,稍稍地移开了道路。
就是这番不经意的举动,使僧人注意到了这垂首娴静的少女,在途经她面前时,僧人饶有兴趣地侧眸又多望了她一眼。
只是那僧人不知道的是,他在细细地打量少女,而背后的少年却在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
僧人迎着香众而走,那些擦肩而过的香客无不停下脚步,向他投来惊艳的目光,只是他早已波澜不惊,依旧迎着殿外的金色暖阳徐徐隐没在人潮里。
整座大雄宝殿,只有少女心无旁骛,她的眼里心里,都唯有眼前这个怔愕失魂得少年。
晓山青站在人来人往的殿门外,望着那少年追逐的目光,一丝别扭的答案在心底破开了一个角。
画面一转,枫海古寺又被晓月轩窗所取代。
此时的晓山青正站在一颗茂盛的凤凰树下,片片花瓣飘落枝头,在地上铺陈出一道火红的唯美。
少年临窗而立,埋首案牍,正执笔绘着画像,晓山青凝眸望去,精奢的房内挂满了名家真迹,其中尤以一副树下参禅最为耀目。
被精心裱琢的画纸上,一枯一荣的娑罗双树下,一名白袍僧人正双手合十跪坐在巨大的卧佛像下,眉目娴和,气质如莲,虔诚的侧颜在烛火的辉映下,恍若鲜活一般,隐隐约约透露着一抹熟悉感。
晓山青盯着那副画良久,才恍然大悟。
这画上所绘得,竟是那个在昭化寺内扶了他一把的貌美僧人。
随着少年的年岁渐长,曾经的冒失与无畏都被渐渐隐去,沉静与忧郁透骨而出,使他专注起来的模样,带着点儿郁结与愁苦。
晓山青踏着一地的碎芳近到窗前,他以为少年会是闲来无聊,画画山,描描水,或者题下一首酸腐凄凉的诗词,再不济,也是描绘他青梅竹马的恋人。
可到了近前,他才发现,这少年竟然画了满满一桌子的白袍僧人。
这些画像,有坐有卧,有静有动,有的面带微笑,有的眼角凄寒,一勾一描都仔细入微,显然是早已将这个人的音容笑貌铭刻进心底,甫一动笔,便能绘出一幕活生生的人来。
少年作完了每日必修得画,便将这些心血都收纳起来,放进柜中的暗格里,厚厚的一摞画纸,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箱子里,显然这些画他已经绘制多时了。
停驻在敞开的箱子跟前良久,少年抬指抚了抚僧人俊秀的面颊,一抹失落跃浮在眼角,看上去悲悲切切的。
少年的心里不知何时塞满了这个光风霁月的僧人,就连自小爱慕的少女都被这抹身影所驱散。午夜梦回,他不再视少女为毕生所求,反而对这个一面之缘的僧人产生了异样的渴望。
他就像一味鸩|毒,要了他的心不够,还要夺了他得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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