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恶臭的腥水就淌过穆起寒含笑的唇角,浸湿了他一口洁白的牙齿,这股腐气仅仅是这样闻上去就足以使人作呕,可它;滴滴答答地淌进穆起寒的口中,却丝毫没有熏皱他的眉宇。
望着穆起寒脸上被他硬撑出来的这朵狼狈不堪的笑容,我的唇瓣竟也随他不易察觉地打着颤。
;要不…咱们回去吧?我低声问穆起寒。
穆起寒眨了眨眼睛,抬手用长袖将脸上的污秽一把抹去,重新直视前方道:;不,十里长街,本君要游完它。
穆起寒毅然决然的侧脸,在明晃晃的光辉下,竟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妖冶。
而这种妖冶,却和曾经他那种;满楼红袖招,醉入花丛宿的妖冶决然不同,此时这负手而立的穆起寒,倒是像极了一位两袖携满;沉舟侧畔千帆过风范的新生君王。
在这一瞬,我似乎恍然就明白了昨日穆起寒说过的话。
朝堂上那些阳奉阴违的官臣们,在唯一能带他们权利与地位的龙母面前,一个个道貌岸然、言不由衷,夸大其词地阿谀着龙母口中,三皇子穆起寒近日以来这屈指可数的;丰功伟绩。
可是在众目昭彰的民间中,穆起寒打小就是百姓口中人见人嫌的膏粱子弟,几百年来他不学无术、好逸恶劳,甚至穷奢极欲、骄奢淫逸,即便前不久的穆起寒他舍身堵火山、舍命歼天兵,但也仍然无法轻易就动摇百姓们对他这种根深蒂固的印象。
到头来,穆起寒他所做的一切,也不过都是一场竹篮打水罢了……
我有几次冲动,都很想去替穆起寒说些什么,但都被穆起寒拦下了。
整整一条十里长街游下来,穆起寒几乎没有得到任何一名百姓的支持与认可,唯一收获的,就是他那烈烈华袍上臭气熏天的满身污垢。
……
游街结束后,穆起寒没有再回到孽龙宫内的传继盛宴上,他似乎是不想面对那些表里不一的官臣,也不敢面对龙母的失望,所以他选择带我直接回了寒苑。
即便是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后,穆起寒也没有与我过多的说些什么,他的笑,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他所剩无几的最后一丝信念所支撑着。
回到寒苑后,穆起寒将自己关进了浴房,再出来时,他已经浑身上下焕然一新了。
凌乱的齐肩墨发还滴着水珠,他入鬓的长眉也挂着晶莹的水珠,天庭上两口血窟窿的伤疤每次过水后都会呈现出泛红的迹象,不过又可悲可笑的是,此时却给他苍白的脸色添上了一些血色。
这会儿的我正坐在厅房的桌前,味如嚼蜡地吃着穆起寒在沐浴前特意叫人为我烹制的膳食,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肚子里的一胎八畜却在疯狂地蹬踹着我的肚皮表示抗议。
看到穆起寒穿着干净的长袍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象牙筷,问穆起寒要不要一起来吃一些,或者喝两口?
;你这是在可怜本君吗,皇子妃?穆起寒睨着我,不屑地问我。
这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我没好气儿地白了他一眼,嘴硬地故意反驳他道:;这是散伙饭,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穆起寒冷哼了一声,提步就甩着袖子往门外走,边走边给我丢下一句:;你好好吃吧,本君去找二姐谈心了。
这穆起寒怕是脑子有包吗?
这种情况下去找乌淩,是嫌乌淩禁闭关得寂寞,乐子不够丰富吗?如今他得不到孽龙百姓的认可,还不是乌淩日日夜夜所盼的吗?他这是故意去给乌淩一个笑掉大牙的机会吗!
夏虫不可语于冰,朽木不可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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