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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随不敢耽搁,作?比方才更麻利,不多时便将第二碗鸡汤面煮好了。
装面的却不是粗陋质朴的陶碗,而是鎏金海棠纹碗,放在紫檀金银平脱海棠花食案上,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桓煊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汤,这不过是寻常的鸡汤,做法也很简单,可要熬得?这样香醇浓郁,要费不少时间,还需寸步不离地守着火候。
齐王的舌头何其刁钻,一尝便知,她为了这碗长寿面,至少在炉灶前守了两个时辰。
他腹中只?有?一杯冷酒,温暖的鸡汤和面条入腹,浑身上下都暖和起来。
他一向是不喜欢岁除的,每年的家宴,他和父母、兄姊们在一处,总像个外人。
可是这个岁除夜却因为这碗长寿面,添了几分?暖意。
他蓦地想起这时候早已过了子时,新春已至,外面雪还在落,夜却已是春夜了。
他不经意地瞥了
眼?随随,却见?她只?是怔怔地看?着他,陶碗放在面前,玉箸搁在一旁,汤和面都一未。
桓煊搁下玉箸,撩起眼?皮:“你怎么不吃?”
随随只?是往碗里看?了看?,面已放糊放冷了,凝结的油脂飘在汤上。
“民女已用过晚膳了,这会儿不饿。”随随道。
明明不饿,却非要花那么多功夫做这碗生?辰面,做完了自己一口也不吃,只?是看?他吃便心满意足,桓煊感?到方才吃下去的热汤热面越发熨帖,四?肢百骸中都是暖意。
即便高嬷嬷疼他,也不会在这些徒劳无益的事情上花功夫,他们之间终究还是主仆,身为奴仆,每使?一分?力都要主人看?在眼?里才好。
这是第一次有?人劳心劳力,为他做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桓煊连汤带面地将整碗都吃完,这才搁下玉箸:“去清涵院。”
随随有?些诧异。
她平日没少在正院过夜,但岁除夜不比平时,一个无名无份的女子按规矩是不能在正院中守岁的。
桓煊见?她发怔,挑了挑眉道:“难道你想独自守岁?”
随随这才明白过来,他这是不想独自守岁,找个人陪着,这里除了她确实也没有?别的选择。
两人回到清涵院,侍卫和内侍、婢女见?齐王带了鹿随随回正院,都暗暗吃惊。
桓煊却是旁若无人,带着她径直去了卧房。
房中燃了炭火,掀开?帘子热气扑面而来。两人先后沐浴,随随刚走出浴池,忽听卧房里传来若有?似无的琴音。
她的心头一悸,迅速擦干身体,穿上寝衣,朝卧房中走去。
随着她走近,琴声越来越清晰,起初有?些断断续续,抚琴之人对这曲子显然有?些生?疏,逐渐流畅起来。
听着听着,随随的脚步不觉放慢,然后停住。
那首曲子正是桓烨常奏的《葛生?》。
男人正坐在榻上抚琴,披散着微湿的长发,穿一件宽袍广袖的白绫衣裳,衣襟微敞着,乍一看?很有?些魏晋名士般的落拓不羁。
与平日他高高在上、矜持紧绷的模样很不一样,反而与记忆中的另一个身影逐渐重合。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前的金银平文漆琴,琴身上
银色的流水纹在火光映照下熠熠生?辉,只?一眼?,她的目光便再也移不开?去。
她的心脏不断地收缩,几乎无法呼吸。
这张琴她无比熟悉,每一根琴弦她都触碰过无数次。
这是桓烨的琴,琴名洗心,他便是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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