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近午时，各已脱粗布褐衣，皆换上锦衣罗裳、头戴方巾、腰束缎带、脚穿短靴的马六、辜七二贼子果然扮成富商大贾模样，乘坐租赁的二人车轿，一阵儿地车轮轧轧，径自到了南打金街的成都县衙大门前，停了下来。

    马六从车轿座上提下装有金银珠宝的小木箱，与辜七大模大样，神态昂昂跨上门阶。

    两边二门卒将手中缨枪，左右一个拦挡，横眉瞪眼叱喝道：“来者何人，报名号！”

    正待二人要报上姓名，忽从门中闪出海棠，给门卒道：“二位是申县尉邀请来的客人，放他俩进来！”

    两杆缨枪一拿开，二贼跨过门槛，随着海棠，步进仪门、过大堂、穿宅门、来得内院，再循右廊，由花墙扇型门洞入，踏过小院中碎石径路，上三级梯阶，方见得是一间十分幽寂静谧，花木掩映的书房。

    二贼止步虚掩的门外。

    海棠轻推门进。

    端坐高椅，似在观览啥书的申涣抬起头来，暖眼迎住前面已进房的海棠，道：“请进俩商贾！”

    “嗯。”对门外轻声唤，“二位大商人，县尉有请！”

    二贼一步过槛，进入书画挂堂、桌椅光洁、盆栽花草映衬、精饰讲究的书房。马六将箱放在脚边后，与辜七一起，对着表情冷然的申涣，毕恭毕敬地下跪磕头拜礼，一起谎称声道：“金水县小商钱升（黄明），拜见过县尉大人！”

    “免礼，请坐！”申涣放下手中书卷于靠桌，眼皮搭也不搭地摸着茶碗，轻揭开盖儿，放一边，吹拂几下盏中茶汤，又轻咂一下，才抬起细眯眼来，对着左下边而坐的马六、辜七慢条斯理地道：“看你俩商贾样范儿，在金水县生意，也像做的不错噢！”

    座上马六答即抬手答：“多承大人眼睛高看！有此小赚头，仅可养家糊口！”

    ……

    “大人！”此际托着上置梅花白瓷壶、两盏茶和三碟干果大茶盘的海棠，莲步轻移进书房，姣声柔气道，“贱妾给上茶来！”

    “怎爱妾来上茶？平日都是丫鬟干的事，你怎劳动起这些伺候人的粗活儿？”申涣怜爱道。

    “官人哩！”海棠声娇道，“伺候官人，是奴家的本份，怎个见外？”

    “对，不见外。”

    “再说了，官人，”瞟了一眼座上二人，“这堂上二位大活人，可是奴家给请来的身份商人，你说耶，是不？”又给申涣一飞眼，“贱妾也该懂些礼数，上个敬茶与他等，既是奴家的人情，更是给我等申姓官家挣得面皮，扬得好名声咯！”

    “爱妾，真是好一张巧嘴……”申涣喜颜道。

    海棠心里明白，她这番做作，倒不是真想进房来倒个茶水什么的，因她此番进房中，看能否暗中从马六手中，真取的了她那在悟禅寺与法静和尚，为图一时倒霉的风流快活，被人逮捉现行，录的书证得？

    时际，海棠怀着这番苦心肠，到的申涣桌前，搁下了端盘。

    “有劳爱妾了。”申涣说间，揭开茶盖，让海棠提壶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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