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吗?”荀瑶没有答拜,用很正常的语气问道。
赵无恤走近了,走到荀瑶脚下,脸上略微有奇怪的神色一闪而过,他仰头瞧一瞧荀瑶,又回头看着远方,终于说:“执政能否指教?我太愚钝,从这里看不到郑国的情况。”
“没错。”荀瑶说,他饶有兴味地拖长了声调:“就是看不到,我也看不到,可是,难道这种说法能敷衍我?”他漫不经心地端详着那个人的脸:“你怎么总这么战战兢兢的?好歹成了上军佐,可你一点长进也没有。”
赵无恤明白自己又被戏耍了,一瞬间,荀瑶一厢情愿地觉得他的神情有点动摇,实际上没有,至少晋军元帅的眼睛没有捕捉到。赵无恤仍然是很习惯了的驯顺模样,略略地垂着眼睛,不看荀瑶,也不看被月光普照的地平线。
自从那天荀瑶在醉中挑衅他,稍稍地把他的平和破坏了之后,他立即换上了更厚的伪装,而且一直保持这种态度,如今还没有改变过。
“我习惯了。”赵无恤用很正常的语气说:“我怕会犯错。”
赵无恤确实习惯了外表的平静、谨慎和耐心,这是他一贯的处世之道。即使内心正感到恐惧,他的表现也能够滴水不漏,除了一个名为荀瑶的变数,这种外表几乎是完美的。然而赵无恤无法欺骗自己,他还是觉得可怕,他恍然发觉现在的情形和十多年前他第一次跟随荀瑶伐郑时极为相似,那年他的父亲和姊姊在世,他还不是晋国的卿。他们现在已并非少年,荀瑶与十多年前比起来程度毫不逊色的华丽优美的姿容,让赵无恤察觉了某种轮回的发生又或许世间的事情都是类似的,本来就是在不断重复中前行的,赵无恤却再也不愿重复那种记忆了。
“明天的战斗,假如我叫你去打头阵,你去么?”荀瑶正在上方,居高临下又不以为意地问他。
“每个人负责什么,早就安排好了。”赵无恤出着神,依旧没有纰漏地回答:“临时更换计划,恐怕对战争不利。”
“果然是这样!”荀瑶也不多计较,大笑起来,说道:“你这人呀,真是傲慢得很。”
赵无恤没有应答,没有心思与他计较到底是谁比较傲慢的问题,或许荀瑶说的话也有些对的道理,要是换做别人,赵无恤的防守没有这么严密。他有时忍不住要玩弄那种危险而隐秘的把戏,故意采取荀瑶最讨厌的说辞,让对方扫兴。这不仅仅是因为赵无恤特别恨荀瑶,他无法洞察自己内心做这种事的缘由,荀瑶对他来说有些难以形容的特殊。
赵无恤猛地感到身上一阵寒意,意识到夜色已经很深了,他是为了缓解战争前夕的压力,才到军营附近随意地漫步,至于碰见荀瑶,是预料之外的事,为此耗费了过多不必要的时间。废话了半天之后,即使荀瑶还是一副不准备就寝的样子,赵无恤打算向他说出告辞的话了。
好在,在他想着怎么开口的时候,赵无恤如释重负地看见荀瑶从刚才的位置离开了,等他走到近前,赵无恤才瞥见他的指尖拈有一片桑扈的青色羽毛,应该是方才讲话时看见旁边的松叶间沾着,就摘了下来,好玩似地拿着。明亮的月色下,桑扈的羽毛泛着它主体身上所有的艳丽的色泽,荀瑶仿佛被青翠的颜色刺激,想起什么一样,将它在手里转了几转。
“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临于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首诗叫做《小宛》,因为诗中提到了桑扈,所以荀瑶断章取义地诵了其中的一句,用来形容赵无恤。诗句本身并不恶dú,荀瑶这么念出来,大约也没有夸奖的意思。只不过,荀瑶盛年的风度十分成熟,月华之下,连营之外,他手持片羽,面露微笑,随意咏诵的清秀姿态,本已胜过了赵无恤。荀瑶自己深知这一点,所以格外得意。
这是对赵无恤的一次还击,又或许是炫耀自己不亚于赵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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