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跟从,韩氏的段规也在军中。情况更加恶劣了,张孟谈得到斥候报来的消息,连连叹息,蓝台之宴时那个对荀瑶深恶痛绝、信誓旦旦要相助攻打智氏的人最后居然成了智氏的帮凶,赵无恤倒要反过来安慰张孟谈,这其实是再常见不过的事。
数月之中,智、韩、魏三家发起了几次总进攻,三家兵众声势浩大,从晋阳城上望去,许多士兵齐声呼喊口令,将武器举过头顶,寒光耀目,其阵仗不逊于当年范、中行氏之乱或是齐国郊外的铁之战,可惜,当年经历过那样情形的人大都不在了,只剩下赵氏和智氏的主君,重又在晋阳相互残杀着。
攻城的战役皆由荀瑶亲自指挥,他正值盛年,抱着一定要灭亡赵氏,置赵无恤于死地的心态,在战斗中身先士卒,英勇慷慨的身姿确实很可敬佩。战斗之余,智氏方面将暗箭shè入城中、挖掘地道、企图派人潜入之事数不胜数,除了在城上备下巨石、热油、滚木,以防攻城的队伍攀爬之外,赵无恤命人在几座城楼上日夜巡逻防守,不敢片刻放松警惕。到了五月,智氏为了建造营地,砍掉附近的树木,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至此没有了蝉鸣。酷暑的天气里,无论智氏或是赵氏的士兵,汗流浃背、满面沙尘,盔甲之内如同被水淋湿,被主君驱使着互相搏杀,就这么度过了夏天的三个月。
流火的七月终究来临,叶上有了白露,鹰将杀死的鸟随意抛在岸边,仿佛祭祀上天的仪式。此时夜空澄澈,星斗明亮,晚间稍稍有些凉意,智氏方面暂缓了进攻,改为包围徐图之策,把晋阳团团围住,这对赵氏来说其实是较为有利的。晋阳城中粮草尚足,民心安定,虽然遭到围困,百姓无法出城耕种,但撑过一年半载不成问题。智氏兵马甚众,却是远道而来,结营而居,补给情况如何尚不可知。智氏既然改攻为围,赵无恤仍然采用之前的政策,严守不动,抓紧时间休养生息。
某一日,赵无恤亲自走上城楼,监督被征召来的城中男子们修缮城墙,见到角落里有个很形容苍老的人,皮肤黝黑,身材干瘦,躲在yīn凉位置,不紧不慢地做些零碎活,一面与其他士兵絮絮叨叨地说话。这人说:“在铁丘的那场战斗……眼看就要快四十年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少年呢。”
这句话偶然传到赵无恤耳朵里,顿时觉得很有意思,便挥手阻止了准备让他们肃静的小吏,站在一旁听着,原来此人是参加过铁之战的士兵,回到了晋阳故乡娶妻生子,没想到又会被征召来充作劳力。这人讲述的事情,有些赵无恤也从别人那里听过,昔年的战争生死攸关,齐郑两国声势骇人,赵鞅在战斗前向全师宣誓,在战争中立功者,免除奴隶身份,如果原本就不是奴隶,则赐给爵位,日后可以封官。假如后退,格杀勿论,他自己与士卒同罪,倘若出了疏忽,便自裁以谢先祖,尸体不得埋入祖坟。
那老人反复讲述赵鞅在杀敌时如何勇往直前、奋不顾身,卫国的太子怎样懦弱无能,当时军中的命令又多么严苛,听者纷纷感慨叹息,赵无恤孤独地伫立在他们的谈话以外,不禁开始回想自己经历过的与范、中行氏的战斗。最后众人议论道:“如今的主君,和先君的xìng格真是大不一样,然而,毕竟先君有了那样的功绩,要他追赶先君,到底很困难。不过究竟如何呢?我们有看到那一天的机会吗?”
“我那时也是少年。”赵无恤走下城去,眯起眼睛,睨着午时耀眼的日光下千仞的城墙,忽然对身旁的张孟谈说道。暑气凝结在空气里,炙热的风缓缓从他们身边涌过,带起苍黄的沙尘,流转在晋阳城上。张孟谈安静地听着,赵无恤慢慢地走,慢慢地想:“先君听到预言,告诉了我,智氏和赵氏终有一战,我铭记在心,却无法预料是哪一年,哪个时机,只有等着,最后等到这个年纪。”
他想,不可避免地想到荀瑶。那一年他站在城上等待智氏的援兵,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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