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衣挡住视线前,托比最后看到的,是母亲冷冰冰的眼神。
父母不想要他了。
陌生人看奇观似的好奇眼神,邻居和亲戚背地里的冷嘲热讽,班奈特夫妇已经受够了。
托比哭泣着哀求,用最大的力气挣扎,可这并没有什么用,比肯特大三岁的他,长得还没有肯特强壮。
被塞进陌生的马车前,托比用尽力气,从父亲的袖子上拽下来一枚铜制纽扣。
等他浑浑噩噩地清醒过来时,他被安置在一间十分糟糕的木棚子里,身上的衣服不知道被谁抢去了,没有被抢走的,只有紧紧捏在手里的,父亲衣服上的铜扣。
将他从港口垃圾堆里捡回来的老妇人,用餐厅丢弃的破桌布改了件宽宽大大的套头衫给他穿,又将他捏在手里的那枚漂亮的铜扣钉在领口上。
老妇人以为他只有四、五岁,以为他怪异的表情和不太对劲的手脚只是因为被抛弃后受到太大惊吓,把自己泡在冷水里赚来的洗衣工钱拿去给他买只有一瓶底的炼金药水,用满是冻疮的粗糙的手,给他端来土豆和豆子煮的浓汤。
他在老妇人的庇佑下,像是野草那样挣扎着活了下来。
他知道他长大的家离洗衣巷只隔着两个街区,可他也知道,那不是他的家了。
老妇人只陪了他三个冬天,就死去了。
洗衣场主不想收留只能干半份工的托比,是洗衣工们为他求情,才让他保住了那间冷冰冰的、根本就不像样的住处。
托比将已经穿不下的套头衫藏在草席下,每当冬天来临,无家可归、只能在洗衣场提供的住处里过冬的他,要摸着草席下老妇人一针一线做成的套头衫,才能让冻得瑟瑟发抖的自己安心睡下。
他不记得自己是在哪个冬天死去的,只记得自己仿佛做了很长久的、不能去回忆的噩梦,醒过来时,他已经变成了再也没有人会跟他说话的鬼魂。
他看见自己的尸体被好心的洗衣工悄悄埋在了洗衣场后面的空地,没有让人知道——不然的话,他的尸体会被挖出来,丢到城外让野狗啃噬。
他很感激这些自老妇人去世后尽可能地照顾着他的洗衣工,他继续留在洗衣场里,安静地保护着这些明明没有血缘,却给予了他温暖的人。
直到……肯特·班奈特,出现在他眼前。
肯特不知什么时候认识了一名洗衣妇的女儿,他明知道班奈特夫妇是不会让他娶洗衣巷的女人的,可他还是数次单独跑到洗衣巷来,与这个想要嫁到好人家、不惜付出身体的洗衣妇之女幽会。
那一年的冬日庆典,肯特又来了,和那个大胆的女孩在空无一人的洗衣场内亲热。
担心被家人发现的女孩提早离开,还没有玩够的肯特有些恼怒,女孩走后,他便恼火地自言自语——“这种不知道多少人玩烂的货色还想嫁人,做梦去。”
安静地呆在生前住过的木棚里的托比,从屋里走了出来。
为什么这样的兄弟可以得到一切,我却什么都没有?
明明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
肯特可以住在温暖的家里,可以得到父母的爱,为什么我却要被要抛弃,要在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要在陌生人的怜悯下长大?
深埋心中十几年的愤怒,怨恨,不甘,嫉妒,瞬间爆发。
这一次,托比没有像之前那样控制自己,他将肯特拖进了他创造的世界里,他看着肯特在那个空无一人的世界里痛哭,崩溃,像曾经的自己一样孤零零地死去。
托比发现这才是对的,他早就应该这样做了……他已经忍耐了太久,为什么还要继续忍耐?
有人为了寻找肯特而找到洗衣巷来,愤怒的托比也将他们拖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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