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定了一计,梁叛对张掌柜道:“张掌柜,有个事情要托你。”
张掌柜道:“请说请说。”
“从主家那里得了准信以后,先不要到大同楼报给潘胖子,派个小弟兄到我那里知会一声,我叫个人跟着一道儿去。放心,只是跟着去看一眼,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张掌柜虽然心中疑惑,但是这件事并不难办,当即应承下来,问明了梁叛的地址,表示一定尊办。
梁叛得了承诺,也就不必再盯着大同楼和那个疑似曹老刀的家伙了,告辞离开茶社。
张掌柜目送着梁叛离开,自己将桌上的茶壶茶杯收拾起来,然后将挤歪的桌子仔仔细细地挪正了,并且眯着一只眼睛比了又比,确定一点儿不再歪斜才罢休。
四张条凳都归了位置,一伸手大拇指抹掉桌面上的一滴水珠,两根手指搓了搓,将水珠搓干了,张掌柜这才直起腰来,和陆陆续续散去的众人打招呼。
今年人头聚得这么齐整还是第一次,就连年初的大开箱,也有几个大班子守在主顾家里没能出席。
张掌柜瞧着成群结队往外走的人群,既欣慰又有些心酸。
终于送走了最后几位,除了留下来吃茶聊天的一桌同行,茶社里瞬间又变得静悄悄的,冷清而空旷。
张掌柜把清扫整理工作交给了手下的伙计,向最后一桌的朋友打过招呼,便背着手迈开步子朝后院走去。
茶社的后院很大,里面有足够两三个大班子练功坐科用的场地和家什,一片连成一围的房屋,是给住在此处的学生子用的,当然了,也可以赁给外地来的戏班。
那个潘胖子之前就同他说好了,等潘胖子京师的裕隆班来南京,就用他这个后院西半片的地方。
这片大院的最南端,还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此处最是清净,平常鲜少有人进来,而且并没有朝外开的街门,只有从茶社后面的这个大院才有个小门进来。
这个独立的小院正当中有一株枝繁叶茂的老梨树,梨树后面一间堂屋,挂了一块牌匾,上写“老郎庙”三个字。
原来是梨园行供奉祖师爷的所在。
梨园行的祖师爷,也即庙中供奉的那位“老郎”,就是唐明皇。
他们行内有一句老话:上台不拜老郎神,演甚么不像甚么。
不过张掌柜没有进去拜老郎神,而是直接转到东边厢房,老道长就在那里等他。
老郎庙不但是供奉祖师爷的所在,也是梨园行帮的组织据点,大致相当于文人士子的府学和夫子庙,以及漕帮的晏公庙。
梨园行帮因为历史久远,组织成熟而分明,有专门管戏子演员的,有管场面乐队的,有管箱行(服装道具)的,也有管理班子的。
今天来的老道长姓程,大名叫程子衿,外边人将他的名字倒过来,念成“金子程”,是说他的嗓门像黄金一样宝贵。
行里人早先叫他程老板,后来长了胡子,声带也松弛了,唱不成小旦,自己出来起班子,成了程班主。
程班主也真是能人,三五年把班子做得火热,大家都以为要再做大了,不成想他便退了出来,不再外面走江湖,班子交接下去,自己带着些银子置办箱子赁给班子用,得空培养几个好角色,每年也有些孝敬。
从此行内便叫他程九爷。
叫了上二十年,程九爷变成了老道长,箱子也早就不置办了,当年教养出来的角色也有的死了,有的退了,有的自己做了班主和师父。
徒子有了徒孙,徒孙也有了徒重孙,他这一门没个名号,却已光大起来。
张掌柜就是他的徒弟之一。
因为程九爷是世家,有威望,本身艺业又没得挑,加上自己干过班子,很清楚里面的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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