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光又做了个梦,梦到了深海。
深海之中,满目黑暗。而在这黑暗之中,似乎有点点红光,顺着红光而去,能望见模糊的影子。
影子很大,像是一条大龙,可一切就仅限于此。想再细看,只能得到大团大团的雾。
再之后,他就醒了。
他很难去探讨自己是第多少次梦见这些,仿佛是在久远的某一日,这样奇怪的梦境就悄然而至,伴随至今。
敖光习惯性看了眼房内比他头还小的窗户,外头有了点光亮,是在龙宫巡逻的发光鱼。它们的职责与人界的更夫相同,只不过更夫是入夜而出日出而歇,它们则相反。
在小床上静坐须臾,敖光下来换好衣服。衣服是前两年东海龙王心血来潮,命人从自己库房里挑出的布匹做的。
五匹布,给十多个儿女们制衣,其中单是大太子敖阳一人就用去一整匹。敖光年纪小,轮到他的时候,基本上就只剩些边角料。不过哪怕是边角料,那也是天庭赏赐的神物。
那天敖光领到衣服后,回房上下抚摸了许久,最后挂到衣柜里珍藏。要不是常穿的衣服在族内一次例行切磋时被弄坏,他还真舍不得把这套衣服拿出来。
衣服这两年被他悉心打理着,每次洗得干干净净不说,还会用他那点微薄的法术熨平褶皱。所以,当那些兄弟姐妹早把衣服弄旧弄脏甚至丢弃时,他的依旧崭新。
漱洗完毕,穿戴齐整后,敖光开门出去。他的小殿在龙宫最偏远的角落,平日里没什么人会来,加上殿实在小得可怜,这儿就只住了四个人。除敖光外,还有一名老仆和两名守卫。
老仆是以前侍候过敖光母亲的,听说当初就是他带着尚在襁褓里的敖光千里迢迢前来龙宫认亲。余下的两个守卫,是虾兵和蟹将,是龙宫当家的王妃随便选了送来的。于他们而言,这种最低等的虾兵蟹将龙宫中有的是,出去两个也无妨。
那两个来这儿守卫的虾兵蟹将先前犯了点错,被一位王子从宫里赶了出去。可即便如此,享受过王子那儿的潇洒日子之后,再到敖光这儿受苦,他们自是不能接受。
于是这么多年来,他们就没怎么给过敖光主仆好脸色看,有时还会克扣他们的食物与赏赐。
有一回老仆爷爷在夺回食物时,被他们打伤了眼和腿,自此落下伤病,只能去做最下等的仆役。得知这事的敖光不顾那两人比自己高上一大截,上去就跟他们大打出手。最后自己落了个鼻青脸肿不说,还要被王妃罚禁闭。
至于那两个惹事虾兵蟹将不过只是挨了几句骂,罚了点口粮便完事。敖光极其不服王妃的处理,却被罚得更重,从那天起,他再也不愿相信那位王妃是什么公正严明之人。
见着敖光现身,那两名虾兵蟹将连个眼神都没丢来,顾自靠着聊天,说到兴头上时还哈哈大笑,仿佛自己才是这宫殿的主人一般。
敖光对他们心有怨恨,知晓他们对自己也是,懒得理睬,侧过他们就往另边去。他身后的笑声愈发加大,像是故意为之,听在耳里异常刺耳。
小厅边上即是厨房,没走几步路便能抵达。厨房比敖光的房间小一些,一个苍老的身影正弯着腰扇火,每扇两下,老人家就要直起点身子,捶捶有些酸疼的背。敖光见状,快步上前接走他手里的蒲扇。
“小殿下,不可。”那独眼老仆说。
“有什么可不可的?还有,不是说好不要叫我小殿下么?”敖光将老仆扶到边上小凳上坐好,拿过蒲扇接续他的活儿,盯着那咕咚咚响的锅问,“您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早上他们送了鱼来,我寻思给小殿下你炖个鱼汤,补补身体。”老仆慈爱地笑着。
敖光道,“我好久没喝过鱼汤。那今天我要吃两碗,不,三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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