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舍鄙陋,还请殿下担待。微臣会想办法通知陆将军,殿下且放心养伤,此处安全,那些杀手不会找过来的。”
嵇玄松开一直握剑的手,才发觉连手指都已经僵硬。他揭开外衣,衣襟早已被雨水和血水打得湿透,底下的刀伤狰狞外翻,新伤下还有不知道多少层层叠叠的旧伤,倒不像是一名皇子的身体了。
顾国伟看着面前小小年纪的储君满身伤痕,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只觉得怒火中烧:“好一个奸妃,竟丧心病狂至此,胆敢公然迫害当朝太子!夫人,你快去将药箱拿来,六婶去请回春堂的孙郎中,就说家中公子受伤……”
嵇玄被围在中间,在一干忙碌来去的人里,瞥到一个小小的影子。
她躲在廊柱后头,仿佛和黑暗融为一体,时不时偷偷歪头瞧一眼。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但不知道,发髻上小小的花枝暴露了她的踪迹。
察觉到嵇玄打量的视线,顾国伟往后一看,“哦,这是小女。”
“逢锦,还不快过来见过殿下!”
嵇玄下意识拉拢衣襟遮住身上斑斑血迹,没想到那女娃娃一溜烟的跑了,比兔子还快。
顾国伟有些尴尬:“殿下见谅,家中鲜少有外人来,这孩子又怕生……”
嵇玄轻轻笑了下:“没事。”
监造主事不过是工部下属一个六品小官,管着各处皇家行宫和殿宇监造事宜。这处府邸与皇宫相比算得上简陋,但胜在安全,周围居住的都是六七品左右的官员,徐贵妃的走狗还不至于敢杀到这里来。
嵇玄假借顾家远方亲戚的名义得到郎中治疗,又被安排到最妥帖的房间休息。他看着陌生的陈设,毫无睡意。又怕自己眼睛一闭,会有不知道什么人一剑斩来,要了他的命。
夜风吹得树影婆娑,雨幕初歇,门外似有脚步声。
嵇玄瞬间起身握住剑柄,冷声道:“谁!”
门外那人却像只小兔子一样嗖的溜没了影。
“吱嘎——”嵇玄小心用剑尖挑开木门,他左右查探一番,见走廊空空如也,只在地板上放着个青色布包。
手帕上绣着针脚拙劣的荷花,打开来一看,里头放着几块绿豆糕,不过大概裹了很久,都捏碎了。
嵇玄捧着这包绿豆糕——有点像是某个小孩吃剩下的。
暴雨洗刷掉战场的血污,也洗掉了嵇玄逃离的踪迹。徐贵妃的刺客一招失手,必定不会轻易离去,他们盘旋在附近搜寻线索。在联系到亲信之前,嵇玄只能选择隐忍蛰伏,就和他过去那么多年做的一样。
不过在顾主事家里待的几日,是他平生最开心的时光。
“玄哥哥,你看我这首诗作的如何?”
阳光明媚,梳总角的小少女伏于案上,捧着张宣纸,而她身边站着一名翩翩少年郎,虽是普通棉布长衫,却挡不住眉目俊逸、周身的气度非凡。
嵇玄细细读过纸上诗词,笑道:“逢锦写的很好,大有进步,京城许多贵族子弟尚且不如你。”
“玄哥哥你没有骗我?”少女瞪圆了一双眼巴巴望他。
“自然,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少女欢呼起来。
一旁的六婶正于院中晾晒衣物,忍不住笑:“有公子教导,小姐的笔墨真是突飞猛进,从前还只会写‘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之类的打油诗,如今都会咏梅花了,了不得了不得,怕不是要考女状元去。”
“六婶!你又揭我的短……”
嵇玄含笑望着,他多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再长一点,没有尔虞我诈,没有锦衣玉食,不过他终将还是会再回到那金子做的牢笼里去。
刺杀、投毒是不可能少的,随着他年纪渐长,老皇帝沉溺声色享乐,身体每况愈下,而朝中除了五皇子嵇岚,还有四子嵇耀、六子嵇庆等皇子虎视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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