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回暖和凌扬走后,太医院大堂里爆竹似的炸开了医官们的议论。
“哎,刘兄,你出身永州西川,有没有听说你们那儿苏家最近风生水起了?”一个御医搁下笔,双目炯炯地问道。
“没有啊……不过贤弟也知道,愚兄拖家带口在京好些年了,家乡那边的事说不准。”年纪最大的那个御医捋着一把美髯,沉思了一会儿,“但是前几天,就是袁大人急匆匆走的那个时候,我倒是听说……”
他抬头一看,六七双眼睛全直勾勾地盯在他身上,便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都急成这般,没出息!”
挑起话头的那个御医忙道:“快说呀!您老别卖关子了!”
刘御医心满意足地道:“我倒是听内子说,苏家大房幺外孙的满月酒被亲家给砸了场子,人家嫌他们时时跟夫家要钱,嫁妆还不够,几个小叔大伯直接抡拳头上,都闹到官府去了。”
一个吏目听呆了:“啊?然后呢?”
“你也知道现在御史们抓官府抓的严,官府不敢偏袒,勒令苏家赔钱。唉,真是世风日下,医户居然和商人闹到一起……”他冷笑两声,“内子的新衣就是知县拿苏家的孝敬送到京城来的,我刘家压在他们头之前当过城南药局的副使。”
章松年看到周围这几人都不说话,皱眉道:“惠民药局怎么了?你们在天子脚下这块风水宝地待久了,都忘了城南这两字怎么写?忘本的东西,司大人还掌着药局大使的印信呢reads;大惹祸神!”
这话一出,便是再迟钝的人都察觉出不对了。司严是药局大使,位在苏回暖的副使之上,但在太医院,右院判是及不上左院判的。两人微妙的关系大家有意无意地回避,这会儿放到明面上来,忽然令人很想看看这二者坐在同一个屋子里的情景。
应该会很精彩吧。
章松年打断医官们的遐思:“刘御医啊,陪我到袁大人屋里瞧瞧。唉,老夫还真有些不舍呢,就这么走了。”他喃喃说道,伸手示意御医来搀扶。
刘御医灵机一动,上前扶住老爷子:“您慢些。”
南厅一片寂静。
章松年掏出钥匙,头也不回地对刘御医道:“在这等着。”
刘御医顺从地立在杏树下等待。
半晌,院使抱着几本发黄的书从屋里出来,他心道此时不问何时问,大着胆子道:
“院使大人,您怎么看这事儿?”
章松年眼皮抬了抬,望着沙沙作响的枯树缓缓道:
“陛下还是太年轻了。”
刘御医不明所指,怔在那儿迈不开步子。过了会儿,他恹恹道:
“苏大人风姿的确不俗……”
章松年恨铁不成钢地拿拐杖重重地敲了他脑袋:“你脑子里成天想些什么?不怪这么多年还是个御医!”
*
宫内的值所苏回暖去过,不过当时是晚上,没太注意位置,凌扬领着她七弯八绕地来到宫城西部,就被一个小黄门叫去了,说是公主殿下又出了什么状况,核实了他片刻前的抱怨。
值所里的留守的御医苏回暖眼熟,便等对方先开口。
十几天前替今上施针的针灸科御医余守中下拜,恭贺新院判任职,苏回暖不大记得他,可他对苏回暖印象深刻。没几个医官敢在陆付两位都知面前直接说出那样冒险的办法,何况苏回暖还不是个御医,是半路上捡来的城南大夫。
余守中此人一心扑在医术上,是个难得的老实人,木头木脑的,实在不适合在宫中当差。他对袁行革职、苏回暖调任一事虽感惊讶,惊讶过后却如常去官署和西宫,觉得不关自己的事,旁人询问一概以沉默应对。
苏回暖就说这人怎么这么面熟,原来是质疑她手艺的那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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