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靠在几层塞了棉花的垫子上,舀了勺雪白的粥,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递到她跟前。她配合地张开嘴,等了半天却没接到。
“之前叫我什么来着?再叫一遍听听。”
苏回暖又羞又气,辩解道:“我要是大声叫你名字那就糟了好吧,总不能像……总不能叫你小名。”
她差点就提到了端阳候,那肯定是他不愿意回想起的记忆。
他坐下,不慌不忙地理好袍子,“一句话的事,说完了就开饭,粥要凉了。”
苏回暖磨着后槽牙,依依不舍地看看他手里的勺子,再三衡量肚子和脸面的轻重,鼓起勇气敲诈道:
“作为交换,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你家里会叫你小旗。嗯,是这个名字吧。”
盛云沂回身打开放在床头柜子上的食盒,一层层地揭开浏览,“想知道有什么菜么?”
“重华。”
他倏然展开眉宇,眼神软了下来,眸子里的星辰闪闪烁烁,像夜晚映着天空的湖水。
“没听见。”
苏回暖偏过脸,酝酿了好半天,连耳朵都热了,“重华……”她蚊子似的给自己铺台阶下,“这个字除了你也没人敢取吧,要是你有个哥哥不是得叫放勋……我叫过了,别这样了好不好。”
他凑近望着她,依旧是彼时月下灯前不沾丁点烟火的面容,她无论看多少遍都无法坦率地直视。
“我在这里,只准看着我说。”
苏回暖恨不得钻进被子里,无奈他以额相抵,逼得她无处可逃。
“最后一遍,以后你再叫这两个字,不管在哪里我都会听到。挺划算的不是么?”
他目光熠熠地望进她的心里,她闭了闭眼,将重量全倚在他身上,然后凝视着那双漆黑的眼,小声道:
“重、华――虽然不知道你有没有虞舜那么贤明,但是你一定长得比他好看,比他有钱,比他心眼多。你看,我都这么夸你了,以后想你的时候你就要及时赶过来呀。”
盛云沂吻上她的眼睛,“好。”
他覆住她的手,不敢压到狭长的伤痕上,她察觉到了,摇了摇手指:
“不疼了,没有关系的。”
他端起小花碗,“你师兄不是和你说过了?想要我伺候你,就得装作动不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等我一桩桩给你解决。”
苏回暖从善如流:“嗯,我手不方便,伸不了手穿衣服……”猛地咬了舌头,她不该扯到这事上来的,急忙换了话题,“对了,你送我的衣服没看管好,也不晓得他们替我换了衣服,将那套裙子甩到哪里了。”
盛云沂一勺白粥喂过去,“不要紧,以后陪你挑。反正你说我长得好看,也有钱,还有心眼,这样的人挑衣服不仅眼光好还可以砍砍价。”
苏回暖几口就扫光了粥,“我是肯定不信你那裙子是买来的。至于你刚才好像答应我要和我说说某件事?”
他叹了口气,“姑娘,你想法太跳跃了,我有些跟不上。”
她伸着头看食盒里的菜肴,都是清淡的,几样精致的小点看上去就很有胃口。盛云沂给她添了些饭,一样样夹到晶莹剔透的米粒上,苏回暖觉得一边看他一边吃可以撑下好几碗。
他娴熟地布菜,闲闲道:“难为你听一遍就记下来了。我小时候刚学说话,咬字不清楚,念不准自己的名字,阿娘就这么叫了。因为《九歌》里也有载云旗兮委蛇的句子,父亲也就没有反对。家里那时没有别的孩子,长辈惯得厉害,挺让人头疼的。”他抽空捋顺她掉到前面来的发丝,“其实你不在的时候,看得出宣泽不耐烦唤令先生给我取的字,但他现在左右是叫不出来了。大约十年前,大家还是原先那样,每一次从外头回宫里,都还觉得算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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