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差事……实在不好接,尤其事涉皇子,更容易给自己埋下祸患,所以有些具体的事情,房玄龄必须问清楚,不然一时疏忽,将来倒霉的可是他。
“陛下,容老臣多嘴问一句,陛下刚才说是全部成年皇子皆须离京赴任?‘全部’?”房玄龄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世民点头:“全部,让他们都滚,一个个装病死赖在长安,当朕真糊涂了么?全部都滚。”
房玄龄沉默片刻,愈发小心地道:“也包括……晋王殿下?”
李世民一呆:“晋王?”
房玄龄道:“晋王殿下今年已十六岁,也行过冠礼,自然是成年了,贞观十年被陛下封任并州都督,当年晋王年岁尚幼,并州都督一职自是遥领,今年他已成年,那么……是否也照诸皇子例,一并离京赴任?”
见李世民表情复杂,房玄龄急忙补充道:“原本老臣不该有此问,不过晋王殿下与诸皇子不同,他是陛下嫡出,嫡庶有别,老臣以为还是问清楚了再行事比较妥当。”
李世民深深皱起了眉,脸色愈发阴沉。
“晋王治是朕亲自抚育长大,这孩子聪慧儒雅,难得的是对朕一片孝心,不像别的孽子,他自幼丧母,性子软弱,朕怎忍将他调任到并州,受那风霜之苦?”李世民语气隐含怒意。
房玄龄是个非常有眼力的,见李世民快发飙了,马上识趣地道:“是,老臣明白了,除晋王殿下外,其余成年诸皇子皆须出京赴任地方,老臣明日便着尚书省拟草公函。”
李世民重重一哼,脸色稍霁。
长孙无忌目光闪动,笑着出来打圆场:“陛下所言甚是,晋王殿下和魏王殿下一样,皆是嫡出,魏王因身体贵恙,特旨留在长安,晋王亦是嫡子,且刚刚成年,赴任地方哪里理得清那些繁杂的公务?陛下尽驱庶子,留下嫡子在身边尽孝,实是合情合理,天下人想必也说不了什么的……”
一番话四平八稳,李世民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忽然神情一怔,目光露出深思之色。
长孙无忌的这番话不知有意或无意,李世民似乎听出了别的味道,然后,他深深陷入了沉思。
基调已定,成年皇子出京已成定局,房玄龄等诸臣看了看李世民深思的表情,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一同起身告退。
李世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三人于是缓缓退出殿外。
…………
离开甘露殿,长孙无忌,房玄龄和褚遂良三人并肩往宫门外走去。
走出数十丈,离甘露殿很远了,房玄龄这才捋了一把长须,若有深意地看了长孙无忌一眼。
“辅机贤弟今日处处置身事外,是何缘故?”
长孙无忌挑了挑眉,笑道:“玄龄兄何出此言?愚弟只是对天家之事不便多言罢了。”
房玄龄呵呵笑道:“相识半生,你我二人的秉性彼此都清楚,辅机贤弟何必在老夫面前装糊涂?”
长孙无忌笑道:“愚弟是真糊涂了……玄龄兄,可不敢给愚弟扣大帽子啊。”
房玄龄自然不信,望向长孙无忌的目光愈发有深意了。
“陛下如今的心思,一则是炼丹求长生,二则是东征高句丽,他尚觉得离体衰身恙早得很,怕是暂时没想过立储之事,那个叫冯渡的御史如今这么一闹,立储之事算是搬上了台面,陛下想避都避不开了,老夫却觉得,主动揭起此事甚为不妥,届时陛下龙颜大怒,朝堂恐将生乱,于国不利……”
长孙无忌面不改色笑道:“玄龄兄言重了,一个御史的胡言乱语而已,陛下为东征大局计,亦不会把此事闹大的,至于立储,我们做臣子的自然不能多说,再说陛下如今确是春秋鼎盛之年,迟几年立储亦无不可,愚弟怎会主动揭起立储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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