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重夕心内冷凉一片,然以她的性子,自然是会更多地去考虑谢子绍,因而温声道:“我如何不明白呢,毕竟当年,也是受过谢娘娘照拂的。只是后宫中人,永远比我们想的善变。”
“我总是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简单。可到底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谢子绍道,他接过重夕递来的肉汤喝了几点,又吃了几口干粮,只觉得粗粝难咽,便又放下了,叹口气道,“如今贵妃淑妃都已经知道姨母的所作所为,也不知她们会不会对她下手。”
陆重夕不言语,只静静地将手中的食物吃下。
昨日出宫那会儿,虽说有忐忑,更多的却是期待。她前所未有地厌恶那个华贵富丽的地方,歌舞升平笑脸盈盈背后,好友可以反目相残,父子可以兵锋相对,今日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转眼便可被亲生父母嫁到那蛮荒之地。
自小便知皇家无感情,回宫后却总还留了一丝侥幸,直至一直最疼爱自己的母妃,在众人面前将亲生女儿拱手送给草原王子,心底最后的那丝温软与留恋才终于分崩离析。她不知道程婉言与陆昭衍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卫芸为何会参与其中,只知道可以离开这牢笼了,便有种从心底升腾起来的雀跃。待到谢子绍也出现在面前时,真觉得一切都完满了,从此天涯海角,素衣荆钗粗茶淡饭也值得。
只是到底太年轻,竟未想过自己不想要的,不代表他人不想要,自己可以放得下的,也许是他人心中沉甸甸的珍宝。
当初谢子绍要与自己私奔,他是义无反顾的,然自己当时一头雾水,又心里牵挂太多,没能成行。如今一颗心冷透了,可以无牵无挂地走了,谢子绍的心,却有些难以捉摸了。
不过想了想,也到底是心疼谢子绍的,毕竟比较起来,双人私奔,他付出的要比自己多上太多,只能道:“谢娘娘若不再针对我母妃,以我母妃的性子,应当也不会做出太狠厉的报复,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一直都受她照拂,这恩情,是一直记着的。至于刘娘娘,她两个孩子都没了,定然是恨不得将谢娘娘碎尸万段的,然她出身平凡,娘家有钱却无势,真对上谢娘娘,无异于以卵击石。”
“你是说,姨母应当还算是安全的?”谢子绍声调微微扬高了些。
陆重夕勉力维持着温软的语调,道:“她安分些,应该暂时就是安全的。”
谢子绍显然松了口气,这一下,却顿觉一阵阵天旋地转,眼前浮了团团黑雾。他捧了汤想喝几口缓缓,手却抖得厉害,一碗汤洒了半碗出去,袖口湿漉漉一片。
“子绍哥哥,你这是怎么了。”陆重夕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住谢子绍,顿时惊觉他身上滚烫一片,一摸额头,果真是发烧了。
“哥哥快别坐着了,那边角落里我摞了几层皮子当床榻,到那边躺着吧,要暖和许多。”
陆重夕不由分说,扶起绵软无力的谢子绍,到那堆皮子上躺好,又将火堆移过来,生怕谢子绍冷着了。
“妹妹。”谢子绍虚弱地喊了声,修长却苍白的手抓住了重夕的袖子,“对不住。”
“哥哥,在说什么?”陆重夕突然听得此言,吓了一跳。
这是大年初一,处处喜气洋洋互贺佳节的日子,远远地还能听到一些鞭炮声。此刻又大雪乍停,艳阳高照,风光无限好。像谢子绍陆重夕这等皇亲贵胄,若在往年必然一大早请过安后便出门赏雪景,温酒吟诗,填词作赋,享尽人间高雅富贵事。
只是现下谢子绍虽能见得外头透进来的朗朗天光,却是浑身发抖,想起身帮下忙碌的重夕都难。他想到自回到长京,陆重夕在宫中遇到种种险阻,自己除了干着急,竟无半点办法。如今到了不离开便要嫁至草原的地步,可自己堂堂谢家儿郎,竟也只能听从靖章王的安排,才算顺利出了长京。他这个没有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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