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才是真正的仙姿佚貌,却说陆弘宪不似红尘中人,大约逝去的爱人,总会在回忆中愈发好看,已经消失的风光,亦回在岁月中越渐明媚。
今日陆昭衍本想直接带谢舒颜去找重夕,舒颜却不知从哪里听得长京郊区有个雍王庙,无论如何要他带自己过来趟。
殿堂幽暗,天光寂寥,他也是许久未来这地方,此刻站着,心内亦是百感交集。谁能想到那个曾经与自己一道习武,一同浴血沙场的兄弟,那个万人心中大周未来君主的皇子,会在风华正茂的年龄沉睡在冰冷的棺椁内。而曾经给予他无限荣光的紫寰城内,已经连他一张画像都难以找到,所有这个皇子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被刻意地掩盖掉了。
“我也只记得他后来的样子,这个雕塑上的模样,倒是有些陌生了。”陆昭衍道。
他走上前去想看仔细些,却见得祭台干干净净,上面的贡果很新鲜,雍王的雕塑,也是重新上过漆的,肤色看上去还很红润。只是蜡烛已经烧尽了,正如那个人曾经璀璨光耀的生命,不管灵魂多么纯净无垢,也只能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缄默。
谢舒颜亦发觉了,她美玉一般的脸上倏然间闪出几分动容:“看来还是有人记得他的好。”
陆昭衍道:“沃野千里,造福多少百姓,这样的好,代代都会有人记着。”
谢舒颜无声无息地哭了,泪水落入尘埃中,消融于无形。
她取了香点上,郑重地跪拜。
一拜,再拜,三拜。
在最好的年华相遇相爱,花前月下,柔情蜜意,曾经的海誓山盟,那一句句非卿不娶非君不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蜜语甜言还犹然在耳畔回荡,可为何明明两人的手都握得如此紧,还会被生生拆成天人永隔?
谢柔云曾经自问是否后悔遇上陆弘宪,她第一次为一个问题思考了良久。
可后来母亲告诉她,这一生若错过了陆弘宪,她许是永远不会知晓情爱为何物,也无从体会那里面的百千种滋味。既生而为人,错过了这些,总归会是遗憾。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今朝的酒,留到明日便冷了。
“谢小姐,我们该走了。”陆昭衍看了下天色,道,“这边长京还未发现重夕和子绍是我送出去的,我将你送去和他们汇合,就要快些回府了。”
谢舒颜却是起了身,对陆昭衍笑道:“靖章王仗义,然舒颜如今,并不想与子绍哥哥和宁国公主一道。”
“哦?”陆昭衍有些讶异。
谢舒颜眉目间漫起一缕浅浅的惆怅:“弘宪曾同我言,若非生在这身不由己的帝王家,他当是要远去塞北,去当草原驰骋的骏马,当天空中翱翔的苍鹰。如今他连死后,都要无奈葬在皇室陵寝,我想,去替他实现这理想。靖章王可否安排我前去定远州?”
定远州位于大周西北,水土丰美,却一度被北方狄戎占领,被陆弘宪与陆昭衍联手带兵攻下。如今往来商贾不断,已被建成了塞上江南。只是到底太过偏远,民风又大异于中原一带,陆昭衍忍不住道:“你一个女儿家,真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谢舒颜一扬脸:“靖章王,我是女儿身又如何,有哪里比不得你们这些须眉男儿?”
她虽生得一副娇柔模样,目光却极为坚定,陆昭衍却知其心性极为坚定,决定了的事,怕是天塌下来也改变不得,于是赶紧道:“昭衍失言。你若心意已决,定远州那边还是有些我的人的,这事也不算难安排。”
谢舒颜垂眸道:“是我失言才是,到底还是要你帮衬着才能离开这。”
陆昭衍笑了笑:“你我本是一样的人,又何须客气。”
谢舒颜本是和陆昭衍一道往门外走去,闻言却脚步一滞,回过头望着雍王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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