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初上，山风习习。城西一座废弃的谯楼里不知何时悄悄亮起了灯火。两个人影进到楼内，门外鸭子吓得一起跳进楼外的一个小水塘，弄得水花泥浆飞溅。

    段离轻步上楼，只见谯楼里黑洞洞，湿漉漉，楼梯木板年久失修，人踩上去发出吱吱呀呀的怪叫。

    顾小西右手提着铜烛台，左手扶着满是霉斑的湿漉漉的墙壁，跟在段离身后一级一级向上爬。

    上到谯楼的顶层，推开那扇歪斜着的木门，里面只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榻，床榻边扔着几件破旧的女子衣裳。

    听见响动，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女子忽的从床上滚下来，转身就要往谯楼窗外跳。

    段离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旁边的顾小西则顺势举起铜烛台，往女子脸上照去。

    铜烛台的烛火照映在女子苍白憔悴的面颊上。只见她用力抿紧嘴唇，拼命忍住眼珠上渐渐蒙上的一层泪光。泪汪汪的她在烛光下显得楚楚动人，连顾小西也不由得看呆了。

    段离放开了她的手腕，轻声说道：“依秋姑娘，切莫慌张，我们是来帮你的。”

    段离这话让依秋面露诧异之色，她狐疑地看了眼段离身上的官服，自顾自摇了摇头，似乎并不太相信他的话。

    顾小西知她是害怕官府来缉拿她，她随手从床边抓起一件衣裳，披在依秋身上，尽量把语气放柔和了说：“我们是廷尉的人，如果你真的有冤情，我们定会帮助你的。”

    似乎是女装打扮的顾小西给了她些许安全感，依秋抬头看了她一眼，遂低头思虑了一下，仿佛如释重负般舒出一口气，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二位使君，我全家都是被冤枉的，求你们救救我们吧。”

    话音未落，她的眼泪就哗哗地淌了下来。

    段离和顾小西互相对视一眼，心里都对依秋充满了同情。

    随着依秋的娓娓道来，顾小西脑海中开始浮现出那晚薛府凶杀案的画面来。

    依秋是跟随家人来承天讨生活的，祖辈都是戏耍伎人，靠平日里都在承天的东街西市表演杂耍为生。

    五日前，城西一处大户人家派人找到他们，让他们去府上表演杂耍，为七十岁的老母亲祝寿。

    依秋的父亲依能胜带着一家四口一起前往薛府。那晚本来表演得好好的，但是不知为何，依秋在表演绳技时不慎摔下绳子，扭伤了脚筋。

    薛府管家让仆人带依秋出府去寻医工，而依能胜等人则继续留在薛府表演戏耍。依秋则留在医工处治疗脚伤。

    谁知天亮时，噩耗传来，薛府的女主人赖氏、她的婆婆王氏、女儿珍珠和外甥女张氏被人缢死在同一间屋子里。府上唯一的外人只有依能胜一家，于是薛府便报了官，依能胜一家被关进了廷尉大狱。

    酷吏们赶来的时候，依秋在好心的医工的帮助下逃脱。她在承天城各个角落东躲西藏，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酷吏们的抓捕，一边打听家人的消息。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问段离：“使君，不知我的家人现在可好？”

    段离低头不语。依秋把目光逼向他旁边的顾小西，顾小西躲闪了几次，最终开口说：“你父亲已经在狱中病逝，你母亲怕也不行了。”

    “啪！”瓷碗从依秋手上滑落，在触到地面石板的瞬间，碎片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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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微曦，初升的日头照在谯楼的槛窗上，顾小西低头吹熄了烛火，和段离一起下了谯楼。

    下了谯楼约走四五里便到了市廛，段离带着顾小西在路边一小摊上吃了顿早饭，两碗小米粥和一些腌渍的咸菜。

    薛府的命案早已在承天城传遍了，就连身边吃早饭的老百姓都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件案子。

    段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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