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声从山谷间传来,仿佛天地的呼吸声。时间随着天地的一呼一吸一步步行走,面前的神像却始终冷冰冰硬邦邦,毫无反应。
“为什么您不回答我?莫非您的心真是铁石冰坨么?!”
腾地站起身,愤怒突然连同绝望一起,洪水般将我整个人吞没:“看来我根本就不该妄想求您!您,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何止你们的心是铁石冰坨,你们根本都是瞎子、聋子!你们若不瞎不聋,何以任凭四海分崩,苍生涂炭,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身逢乱世,只能自救;天地无情,哪来的慈悲!”
我找到了我的马,一路驰回大营。
中军帐内,众人早已散去,只剩两名医官值守在外间,吕蒙守在周瑜榻前。
箭头总算已经拔出,但失血过多,周瑜尚处于昏迷中。极轻极轻地,我来到他榻前,他仰面昏睡着,在一点黯淡烛火的掩映下,虚弱而苍白。
静静望着他,往昔面容,旧时影像,忽地历历在目——那舒城脚下的翩翩少年,光华漫身,如白玉如月光;那牛渚江畔的一双知己,怒马鲜衣,并肩览江山如画;那赤壁矶头的三军统帅,抚剑昂首,谈笑间破甲兵百万;那群英会上的天之骄子,醉酒狂歌,尽夺所有人的容光……
一声声雁鸣,蓦然驱走了夜的宁静,也将我从如梦似幻的往昔中唤醒——“……什么声音?”我听到一声低吟。
心头巨震,我看到眼前人猛地睁开双眼。“大都督!”狂喜之下吕蒙轻呼出声,却听周瑜又重复了一遍道——“那是……什么声音?”
他语声低弱,苍白的面容上,一双眼睛却蓦地精芒电闪——“什么时辰了?”他忽地问。
与吕蒙对望一眼,我惊疑不定地:“已交四鼓。”
周瑜微微喘息着:“此刻天交四鼓,大雁本应群宿水边,何以夤夜疾行,且其鸣声凄切,隐隐有哀音?”
猛然间,他挣扎着欲起身离榻,两名医官闻声而入,大惊之下,慌忙扶住他道:“大都督,大都督不可轻动!当心疮口崩裂啊!”
“程公何在?”甫一高声,他的眉头已不自觉地纠紧。见此情景,吕蒙急忙转身奔出帐外:“去请程公!快!”
因周瑜伤重,程普只在附近营帐暂歇,是以片时之间便赶了过来。
“……程公!”一见程普,周瑜挣扎着又要起身,程普几步抢上来止住他,再抬起头时,眼中竟有泪花闪烁:“公瑾有何吩咐,但说便是!”
长长喘一口气,周瑜用力握住程普的手:“曹仁将来劫营,公宜速速布防!”
程普闻言不由大吃一惊,在场之人亦无不面露惊疑之色。
“公瑾何出此言?”程普脱口问,可话音方落便自悔失言地浑身一僵——这不是解释的时候,周瑜太虚弱了。
周瑜与程普相握的手却越发紧了:“适才群雁掠过……”
“适才群雁掠过,大都督闻其鸣声凄切,隐隐有哀音,遂心生疑惑,继而急唤程公前来。”见周瑜的脸色越发苍白如雪,我终于忍不住插言,只希望能尽量让他少说一些。
吕蒙低头思索片刻,忽地双目一闪:“蒙虽不通音律,无辨音之能,但深知这个时辰,大雁本应群宿水边,倘无人惊动必不会夜间飞行。莫非……莫非大都督据此认定,曹仁趁大都督伤重卧床,星夜前来劫营,以至惊动群雁?”
“……正是!”周瑜瞬目相应,神情疲惫中难掩欣慰,继而牢牢锁住吕蒙视线,“成败在此一夜,子明务须全力配合程公,万勿有失!”
“遵令!”
“公瑾!”那边厢,程普却蓦地哽住,继而老泪纵横。
此前程普一直别领一军屯驻当阳,因而对纪南大营防务并不熟悉。今夜,周瑜本可将大事尽委于吕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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