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为何?”班超隐隐觉得,这肯定又是窦大人当年布下的一枚闲子。
窦固道,“此儿非同常人,素有大志,其勇力智慧,绝非常人可比。奈何连坐获罪,不得已才越狱……此儿阿翁阿母,向为公主仆人仆婢,公主待其如亲人……此子有过人之处,善易容,且手段高强,又足智多谋。尔可收留其人,让其在军中,定可助汝成功,彼亦可戴罪立功!”
窦固象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终于说出这一番话儿来。
班超明白了,原来这个胡焰是窦固夫人侍婢所生的儿子。窦固仁厚,从没有忘了这个被逐出族门的游子。或者,是公主有此心,想帮帮这个仆人之子。“将军放心,如能相遇,吾一定引其入军中。只不过,沙海茫茫,西域广阔,城国众多,吾未必能碰到此人!”
窦固长叹一声道,“汝不用找,胡焰会自己找上门的。当年此子因连坐之罪被逐出窦氏一族,老大人当年便对此子有过交待,此前公主也已有安排,……”
还真说中了,果然又是窦融大人当年即布下的“闲棋”。只不过公主亲自安排,还是让班超嗔目结舌。窦固直言“此前公主也已有安排”,也就是此人一直与窦固、公主保持着联系,这更让班超惊讶得说不出话儿来。
此子果真如此重要?莫非是斥侯?一个疑问,让班超挥之不去。
窦固和夫人涅阳公主均是天下闻名的敦厚仁义之人,窦固年少时因与梁松之流厮混在一起,曾经受到过光武大帝的训诫。从此,窦固一生谨慎,行事低调,再未做过一件过激的事儿。
此次窦固和公主竟然甘冒杀头的风险,要搭救一个犯了连坐之罪的越狱逃犯。而这个逃犯,仅仅是自己仆人仆婢之子,这未免有点匪夷所思。
汉明帝即位后,严治吏风,大臣莫敢有逾越者,窦固自然不敢愈规,这能够理解。可胡焰事发在光武帝建武年末,光武大帝年间,涅阳公主深受帝宠,窦固也因此步步进身,从黄门侍郎一步步至中郎将、显亲侯和汉军奉车都尉,可谓位高权重。以他二人之力救一个连坐刑徒,有那么难么?
看来这个胡焰不简单,否则窦大人也不会费尽心机,命其伏隐于沙海,静待汉军出征之时。此人这不同寻常的经历,也让班超对他隐隐有了期待!
……
边塞风寒,当天夜里送别窦固后,班超回到别部大帐内,又将此行细节默默盘算了一遍。
即将踏上西域土地,让他心潮澎湃。忽然思念起老夫人、师母、雁旋和邓尧、冯菟和他的儿子们。忽然想起临离开雒阳前阿母的嘱托,便让班驺拿出白绢,慢慢展开,只见绢上竟然是老夫人樊儇亲手所书的《北征赋》一幅。
只一瞬间,人到中年的班超眼泪夺眶而出,他轻轻地念出了声,“余遭世之颠覆兮,罹填塞之阨灾。旧室灭以丘墟兮,曾不得乎少留。遂奋袂以北征兮,超绝迹而远游……”
这首《北征赋》,正是阿翁班彪所作。班超睹物思人,不禁泪湿衣襟。
更始年开始的十年混战时期,班彪带着樊儇和夜玉从三辅出发,远避凉州,至高平时写下了这篇气势恢宏的《北征赋》,以纪述他在动乱中离长安至避乱陇右、河东的艰难行程,以及心忧汉室江山的悲凉心境。
此时,班超已经明白老夫人的意图,也理解了窦固的一番良苦用心。
应该再没有人能比班超更了解窦固的心事,他这是要让班超在此次远征大漠的军事行动中建功立业啊。班氏家族与窦氏家族,分别是前汉和后汉帝国的望族,两家渊源极深,累世情缘牢不可破。
看着《北征赋》,班超再一次泪湿双眼。又回到了祖先雄起之地,又回到了阿翁征战过的土地,又回到了自己生活过五年的大西北,在治觻城的童年岁月,祖先征服边地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