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青芜正独坐茅屋外,虽然昨夜梳洗之后已少了漂泊风尘,但旧衣在身,神情里仍然愁绪不减。
青芜不知渐离这么早就过来,转身时见他已在身后,幽静晨光之中,僧衣沉静,那一双眼眸却仿佛含义深深,不若唇角笑意温煦。
“渐离师父来得早。”青芜退后一些,这便引他入内。
渐离只是淡淡一笑,跟着青芜入内时见泽楷已起身,只是如今孩子稚嫩的脸上有对他明显的敌意,这神情倒像是青芜醒时第一眼见到他的样子——她心有防备,哪怕是此刻,也因为这份戒备之心而与自己保持了距离,并且将泽楷护在了身后。
渐离不以为意,只是微微笑着,将食盒放在桌上道:“昨夜走得匆忙,还未请问姑娘芳名,以便称呼。”
“青芜。”青芜回道。
渐离将食盒内的东西一一摆去桌上,却忽然听见泽楷与青芜道:“我不饿,七姑姑,我不要留在这里。”
这是从雨崇逃出来之后,泽楷对她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孩子坚持的神情让青芜有些无措,她也不知道泽楷为什么忽然会有这样的反应。
不等青芜做出回应,渐离就上前将泽楷抱起,一面快步出门,一面与青芜道:“青芜姑娘只当放心。”
青芜只见那一袭僧袍此间飘然而去,她紧跟其后,这才发现泽楷虽然在渐离肩上拼命捶打,却越来越无力,想来是病了。
茅屋本在半山处,一路沿着山径而下,虽然曲折不平,但有渐离带路,三人很快就到了山下地势平坦处,而那里早有马车等候。
青芜已顾不上多想其他,跟着渐离直接上了马车。城外道路颠簸,青芜紧紧护住泽楷,任孩子无力地抓着自己,她只默默地祈祷泽楷能够平安,丝毫未顾及身边沉默的渐离,也不知何时进的城。
当大夫确诊泽楷只是长途奔劳加上年幼所以体力不支和水土不服,一切并无大碍之后青芜才放了心。
“有劳大夫了。”渐离道。
“未免情况有变,二位还是将孩子留下,服了药再离开吧。”大夫将药方写下,道,“我这就命人去煎药。”
“我去吧。”青芜道。
“青芜姑娘想来一夜未憩,如果姑娘放心,就由贫僧代劳吧。”渐离自大夫手中接过药方。
大夫的手微顿,看着渐离的眼光带了些诧异,却还是立即将渐离引了出去。
一直到熬了药让泽楷服下,青芜都寸步不离地守着还在病中的孩子,她自己一直未食未饮,却对此浑然不觉。
泽楷在昏迷中还在叫着承渊跟月棠,甚至眼角都溢出了眼泪。青芜小心地为他擦去,却不想泽楷无意抓住了她的手,口口声声地喊着“母妃”。
已经三月有余,原本锦衣玉食的天潢贵胄跟着她四处漂泊,三餐难继,她苦,泽楷更苦,他到底还只是个孩子。那些夜里,当沉湎在旧梦里的孩子叫起过去那些人,同样勾动起她的回忆。但当她那日在树林中回应了泽楷的握手后,往年尘埃,就只能尘封。
青芜伏在泽楷身旁,在他耳边低声道:“楷儿,你父殿和母妃都留在雨崇了……出不来了……”
现实的残酷教会她要坚强,一如当初她离宫独居——活着,不是妥协,是要走出足以还击仇人的下一步。
是时渐离挑了帘子进来,身后跟着医馆的学童,是过来送饭的。
“楷儿醒了吗?”渐离全然无视了进来服侍的学童,只对青芜问道。
青芜收起方才的情绪,只是摇头。
学童布好了饭菜就退了出去,渐离侧身让出桌边椅子,道:“青芜姑娘过来吃点东西歇息片刻吧。”
青芜又将视线落回泽楷脸上,却也轻轻将手从熟睡的孩子手中抽回,对渐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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