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半山腰往村里看,远远的,灵婆婆家门前的空地里聚着一群人,铜铃铜锣等演奏的祭灵曲回荡在村子的上空,听上去让人内心格外平静。
下山的路陡峭难走,几个人扛着棺材小心翼翼地走走停停,本五分钟到山下的路愣是走了二十分钟。
到了山脚,穿过一片杂草丛生的田地,经过一片废弃的瓦房屋,我们到达了村子另一边的山脚下,那连排的三间房屋和灵婆婆一样,坚强而执拗地屹立在那儿。
栓子爷爷的尸体就搁在厅堂中央的一张竹席上,蒙着一层厚厚的法布,上面写着马氏一族专用的镇魂符。
人死后灵魂是要出窍的,我不明白为何灵婆婆还要在已经死了几天的栓子爷爷身上盖这么一张写着镇尸符的法布。
灵婆婆摆了祭灵台,给栓子爷爷施法祭灵。
屋外围坐的人,是从隔壁梅果村来的部分村民,出事后,有些人跑到这儿来避难了。栓子爷爷是为他们而死的,大家都很伤心,栓子爷爷被送回来后,都自发地围在这儿为他守灵。
和伤心的大家比起来,灵婆婆显得很平静-身为马氏驱魔一族,对于生死这种事情,他们早就看透了。
不是不伤心,只是命数已尽,不得不心安理得地接受。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妥善地安葬逝者,让其灵魂得以安息。
对于法事之类的,我不懂。
梅果村几个村民协助灵婆婆给栓子爷爷洗了身子,因为是热天,这尸体搁了几天已经有味儿了。
灵婆婆说尸体送回来第二天,她本想老头子下葬的,哪想放在偏到的两口棺材却莫明其妙地破裂了,棺材坏了,只能等着新的棺材用,总不死就这样裹着席子葬了吧。
栓子爷爷是被淹死在池塘里的,捞起来的时候人已经浮肿得不成样子,身上还有几道深深的抓痕,其中一道正中心脏部位。
庄子皓将马婆婆准备的那套寿衣给栓子爷爷穿上时,伤口受挤压,黑血还从伤口里渗出来,臭味顿时弥漫了整间厅堂。
灵婆婆说栓子爷爷死前还憋着一口气没能完全咽下去,怕他会尸变成僵尸,才用符文法布给他盖上的。
“这样子能土葬吗?”张老头有些担心地问灵婆婆。
“我已经给他念了三天两夜的经,过了今天午夜他要是仍无法安生,咽不下那口气,就没法土葬了。”坐在法台前的灵婆婆翻动经书的下一页,说罢,继续铜铃念经。
张老头看着躺席上的面色灰白的老友,湿眼叹气。
换好寿衣,走了几度法事的程序,栓子爷爷才被安置进那口大老远运来的棺材里,还要念经安灵,棺盖没有合上,躺在棺里的栓子爷爷依旧被法布遮着。
忙到这里,最后一道残阳已落下山去,夜幕降临,半轮月亮在当空亮起,虚弱的银光将被群山环绕的桃源村微微照亮。
逃难的村民带了粮食,他们做了简单的大锅饭,在庭院里生里了篝火,捧着碗儿扒饭填腹。
我去了鸡舍,养的几只老母鸡下了几只蛋,没人收,有两只蛋被踩烂了。我将好的蛋捡起来放在吊篮子里,带着两枚去厨房都了碗鸡蛋汤,附着一附杂烩米饭给灵婆婆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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