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饿着。而他自家人却是吃细米白面的。
推磨这活,沉且晕人,长时间围着磨盘转,哪个不晕呀。好在我习惯了,推着也不晕。
屋小,天热。不一会,浑身上下就湿透了,便停下来,脱了汗褂,只穿一条破裤头,赤着脚到屋檐下的水缸前抄起瓢,掀开缸盖舀了一瓢水,仰脖咕咚着灌了个肚皮圆,转头望望西厢房里没动静,猜测三麻子可能睡了,而“活阎王”也不知啥时回了屋,柳树底下只空留着那把太师椅。
知了叫的心烦,毒辣辣的太阳也晃眼。正屋灶间飘来一阵煎鸡蛋的香味,该做中午饭了。
我心里想着,又回到磨屋里,推起磨来。我们的饭菜是“活阎王”家里一个浆洗的女佣操持,平常就是煮一锅地瓜干和园子里的老菜叶子,没油水,仅能充饥而已。
那女佣四十多岁,是个寡妇,东家叫她狗剩家的,大约她那死的男人叫狗剩吧,所以我们几个长工也就叫她狗剩婶子、嫂子或妹子。
狗剩家的不俊,也很瘦,但皮肤白,头发黄黄的挽在头顶,常年穿一件碎花褂子,和一条补着补丁的灰裤子,一双早已破烂的布鞋。虽然穿的破,却很干净,人也正派。
长工二赖子几次拿着从野外摘得瓜果偷给她,都被她慌张地躲开了。所以二赖子说这个娘们克夫,注定要当一辈子没人要的寡妇了,二赖子说这话的时候,口气酸酸的,既愤懑又鄙夷。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探进一个人头,是狗剩家的:“郭子,饭菜在灶间里,你过去吃吧,我还要去地里给他们送饭去。”
她的声音软软的,很好听。我忙应了。用破褂子擦了擦身上的汗,出了屋,见狗剩家的已挑着吃食,手里提着一个盛水的瓦罐出了院门。
此时,东家早已吃了饭睡午觉了,我走进西厢房的灶间里,见锅灶上放着一竹盘黑不溜秋的地瓜干,便上前胡乱吃了些,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又往怀里塞了些,用胳膊兜着,急急进了另一间睡觉的屋。
屋里,三麻子正仰躺在草席上呼呼大睡,苍蝇在他脸上乱爬也没觉得。我过去蹲身拽了他一下,小声道:“吃饭了。”
三麻子呜噜两声睁开眼,见是我,才慢腾腾地坐起来,眯眼瞅见我怀里的地瓜干,皱眉道:“你们吃这个?”
靠,装比呀,我不悦地道:“你才知道呀,能有这个吃就不错了,不忙的季节,连这个都吃不上,一天两顿稀粥加野菜团子。”
“爷们,”三麻子摇了下头,“你咋混的越来越惨呀,唉,没我提携着你,看来真是不行。”
我不满地道:“别吹了,来,先填饱肚皮再忽悠。”
我把那摞地瓜干捧到了他面前,三麻子突然一挥手,瞪眼道:“你小子真把我当要饭的了,老子不吃这个!”
“那你想吃啥?天鹅肉吗?”
“对,烧鹅,加半斤烧酒,快去拿来。”
我靠,这家伙不会是在说梦话吧,还烧鹅烧酒呢,这些东西连东家都很少吃,他竟说的这么简单随意。
我怒道:“没有!”
“去买!”
“我一年的工钱都买不到一只烧鹅,你让我拿啥买?”
我是真火了,这特么好心把他背回来,咋比伺候爷爷还难,不行,我的想办法赶紧把他送出去,即使我不撵他,到时“活阎王”和二赖子他们也会把他跟狗似的赶出去。
三麻子见我气急败坏的样子,更乐了,把食指往胡子拉碴的嘴唇上一竖,示意我别毛躁,我一屁股砸在铺上,呼哧着直喘,真是后悔把这个无赖背回来,虽然我也是,但比他不行。
“你去跟你那个老姘头说说,就说老子要吃烧鹅,不给的话,我就把你们今天在树林里的破事嚷出去。”
三麻子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