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我和三麻子进屋,让大锤还在外面等着,理由是:望风。
我们三个穿过大街,在胡同里三拐两拐,悄然摸到了那酒鬼家院墙外。
我知道是时候了,便上前小声道:“大锤,你在外面望着动静,我背着三爷进去。”
大锤说好,蹲身把三麻子放到了地上。
我忙把脊背靠过去,想让三麻子趴在我身上,不料,他一扒拉手:“咱俩在这儿等着,让大锤先进去。”
啥,啥?我一愣,以为耳朵听错了,忙问:“让大锤自己进去?他进去干啥?”
黑暗中,三麻子似在咬着压根,道:“把那个女人拾掇了。”
我脑袋轰地一炸,惊得险些栽倒,我娘,三麻子这是疯了吗?咋能说出这话?
“三爷,你,你啥意思?”我急道。
“大锤,快去,别弄出声,直接掐死她就行,别叨叨!”三麻子并不理我,猛推了大锤一把,语气很坚决。
“不……”我疯了,张手拦住大锤,“那女人是个好人呀,苦命,一辈子……为啥要……”
我鼻子一酸,哽咽了。
三麻子火了,一把揪住我,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道:“她不死,咱都的死,因为她认识你,明白吗?”
原来,他要灭口。
我懵了,既不想自己死,又不愿那个善良的女人死,就在我迟疑犹豫之时,大锤猛然抽身,急急向院内溜去。
我*他亲娘啊,我一屁股砸在地上,抱头呜呜哭了起来……
我真是个灾星啊。四岁娘死,六岁爹没,七岁跟着瞎子大爷要饭,不到半年他也死了,在王大胡子家养马,他大老婆又完了,本来和“阎王婆”日捣的好好的,结果两口子都死光,还有那个暗娼、酒鬼、酒鬼的女人。
我娘,咋沾谁谁就死呀,还有,三麻子说这些个土匪很快也的死……
我不敢想了,只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腿也抖的厉害,黑暗中好似有个魔鬼在我头顶上俯视,徘徊……
“郭子,别难受了,三爷也是没办法,”三麻子独腿站在我身边,用手摸了下我的头,“她不死,咱的死。一命保两命,算是积她下辈子的福吧。”
“她……太可怜了……”我忍不住又悲泣了一声。
三麻子叹了口气:“这世上可怜的人多着呢……”
这话我信。我们都不作声了。就那么呆呆地掩映在黑暗里,一动不动,似两尊没有生命的雕塑,或枯树桩,丑陋而又渺小。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知道是大锤出来了。
“三爷,”大锤压着嗓子叫道,“妥了。”
我心里咕咚一下,似有某种解脱,暗暗舒了口气。
又听三麻子道:“那好,你在外面听着动静,我和我师傅进去拾掇。”
“拾掇啥?”
大锤跟着忙活到现在,始终不知道我们要干啥,也不知他为什么要杀人,只是埋头听命令。
“不该问的别问。”三麻子粗声道。
大锤不敢吭声了。
轮到我们进去了,我架着三麻子进了院子,看到屋内窗户上透出的灯光,我头皮又麻了,忙低头,好像那亮光就是那女人的眼睛在看着我们。
三麻子感觉到我有些迟疑,遂恨恨地骂了一句“怂蛋”,甩开我的手,单腿几步蹦到屋门前,转头看了我一眼,兀自进了屋。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不进也的进了,我只好鼓起胆子,沉了口气,急急跟了进去。
屋内,昏暗的煤油灯光下,炕上并排着两具尸体,我惊悸地看到,挨着酒鬼丈夫躺着的那个女人,瞪眼张嘴,舌头伸出老长,面色青紫地直直看着屋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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