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又进来,开始缝起了衣服。
我不知道她给谁做的,也不便问,就仰躺在被褥上,默默地看着她忙活。
昏暗的灯光下,她低着头,一针一针地在布片上反复穿梭着,乌黑发亮的头发遮住了她的额头,高耸的鼻梁,白里透红的脸庞,尖尖的下巴,白皙的脖颈……
我忽然有了一种冲动,仿佛她不是别个,而是自己的家人,我又想起了玲花,如果她在,那该多好啊,因为,这种氛围,这种温馨的环境,才是一个真正的家。而我,不就是想要一个爱我和我爱的女人一个这样的家吗。
我不敢打破这种做梦都想要的暖暖的意境,痴痴地看着她,眼睛莫名地湿润了。
“郭子,来,穿穿这个试试。”阿云抻着缝好的衣服,冲我道。
我一愣:“我的?”
“要不还有谁的,你要出院门了,姐给你做件新衣服,多缝了几个小暗兜,一个暗兜里装一块大洋缝起来,这样不管干啥,就听不到动静了,也不显眼。”阿云淡淡地说着,把衣服递了过来。
我心里猛地一热,泪水夺眶而出,忙抹了把脸,接过衣服,站起来穿上。
阿云眯眼瞅着,点了点头,说还差不多。
接着又让我脱下来,从自己的裤兜里拿出一把大洋,挨个缝进了褂子里的小暗兜里,我数着,一共十个。
忙完这些,她又出去拿进来一双黑布千层鞋,用剪子把鞋底铰开条缝,一只鞋里塞进六块大洋。说六六大顺。
最后,把剩下的两块大洋揣进我兜里,并叮嘱,路上节约着花,也别饿着,花一个,从暗兜取一个,这样,能过很长日子的。若实在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回来找姐,姐弟俩忙着这个小店,饿不着。
我只有点头的份了,突然也意识到,我之所以喜欢比我年龄大的女人,潜意识里不就是却少母爱吗?
第二天,我告别了阿云,带着她给我连夜烙的火烧,和一大块熟驴肉,踏上了不知归宿的路途。
我心里暗暗发誓,等有一天我不再被通缉了,一定回来看看恩人,继续寻找玲花和荷花。
一路上,我风餐露宿,不敢走大道,也不敢在大的城镇里住宿,因为,那儿多有日本人和汉奸盘查。
我的良民证也不敢带在身上,“马猴子”的假名也随着证件被撕碎,随风消失了。
我一直往西北,每天往太阳落山的地方赶,一路上,我看到过无数惨死的尸体,有饿死在路旁的乞丐,有被掉在树上,破了肚子的男人,也有被扒光衣服扔在水沟里的女人,还有没了脑袋的婴儿。
这些,多是被日本人或汉奸杀死的。
我连续走了一个多月,期间在路上被官军抓去为他们挖了两天战壕,还硬塞给我支破枪,要我打鬼子,幸亏瞅机会逃掉,要不就完了。
一个多月下来,感觉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路人的说话声也跟山东人不大一样了,问了,才知道是河南跟跟山西搭界了。
我这才明白,原来山东和山西中间还隔着一个河南呀。
宋小宝说过,山西没有鬼子,我就认定了这句话,又埋头走了两天,翻过一座很高的大山,见了乡民,再问,终于算是进了山西地界了。
我在高兴的同时,也感觉到了身体的极度疲惫,浑身也脏的不成样子,但因为没了鬼子,我就想到镇子上吃顿饱饭、洗洗澡。
可问了路人,才知道最近的镇子离这儿也有三十多里,而其时,太阳已挂中天,我的肚子也饿的咕咕叫了。
便想寻个最近的村子,要点饭吃,当然给他们钱。
但奇怪的是,沿路几个村子,都有土围子圈着(三四米高的土墙把村子围起来,类似于城墙,但没城墙高大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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