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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趣说道:“做诗难易,果不在长短多少,这到论得有理。但管小姐这三题,虽比咏雪难些,然皆出于毛诗,也还不算隐僻。此时天色尚早,卜兄还该发兴一挥。庶不负今日之举。”卜成仁道:“才有大小,诗有难易与题之隐僻不隐僻,一时也争论不尽。但我晚生今日特来面考一番,若苦苦只以题难为辞,未免无耻。若说题目不难,只求在坐列位老先生并诸兄,若有哪一位逐题做出,则晚生便自愧无才,甘心退听。倘旁观易而当场难,亦袖手不能下笔,则我晚生之出丑,尚望列位老先生并老父母大人相谅。”众人听了,皆默然不语。

    默了半晌,终是李知县要周全他。因说道:“今日之事,原是卜兄求婚,原该卜兄受考,怎么扳及亲友。但今众亲友共坐于此,亦无非要成全二娱之美。既卜兄要借此以明列位亲友有能有不能,何难出一语为之解纷。”李县尊说了一遍,大家又默然不语。内中便有一个乡绅,要为卜公子周旋,因对李县尊说道:“老父母不是这等问了,人多座广,能与不能,谁有直言?老父母须传一筹,沿席问去,便不应者亦应矣。”

    李知县听了,大喜道:“此论甚妙。只当做一酒令,就从我学生先报起。”因叫筛了一杯酒,急急的饮干,道:“我学生日日从事簿书,实实不能。”遂传一筹与次座。次座吃了一杯,也逊谢不能。又传与三席。此时在座亲友,谁不知卜吏部之尊,都思量要凑卜公子之趣。莫说真真一时做不出,就是做得出,也不可形他之短,皆辞说道:“看题虽甚是风雅,要落笔其实烦难,只好领酒了。”不霎时就传过了十余位,皆如此说。

    卜成仁看见,暗暗欢喜。惟有管灰着急,因佯说道:“今日冠盖如云,文人满座,若一诗之不成,不殊可笑乎?不亦可羞乎?”众人听了,笑应道:“正是呀。”却又无一人捉笔。直传到长孙肖面前,长孙肖方朝着李县尊打一恭,道:“老父母大人,此令不知还是要照众饮酒,不知还是真要做诗?”李知县道:“此三首诗,兄还要做得出,还是做不出?”长孙肖道:“要不做,就做不出。要做,也只得勉强应教。”

    卜成仁原认不得长孙肖,又听见说话不是青田人,又见他年纪不多,又见他寒寒俭俭,料未有大才学,便大声道:“我青田、缙云两县,许多老先生俱搁笔不做。兄别处人,又是青年,自具大才,但要做,就请捉笔,不可说这些人情话儿!”

    长孙肖见众人俱辞不做,原要做三首卖弄卖弄。及见卜成仁发话,忙收拾道:“是学生多言得罪了。其实此三题,一时也难下笔。”卜成仁见长孙肖嘴软了,便认定他做不出。因又大声发语道:“既是一时难下笔,兄就不该说做出的疑惑话,破我的婚姻了。既然已说出,却悔赖不得。兄就搜断枯肠,也要做三首还我!”长孙肖道:“做是不做了,小弟多言罚酒罢。”卜成仁见他苦辞不做,一发追紧道:“罚酒算不得,定然要做。”

    管灰心下恐众人不做,他又要借此胡赖。正思量要鼓舞长孙肖做两首,塞卜成仁之嘴。不期卜成仁恰恰认错了,再三逼勒。管灰因乘势撺掇道:“长孙先生西席也,有师道之尊,做诗原是分内,况又亲自应承,如何失得口齿。不是做的不佳,也要应应故事。若必竟不做,则不独西席失体,便连我东家也无色矣。”长孙肖道:“只是不做罢。若是做了,未免触卜兄之怒,又道我破他婚姻。”卜成仁见长孙肖只是推辞不做,越发认真是做不出。又大声说道:“婚姻事,不要兄管。兄若做得出,我情愿不成此婚。再别□□,不可借此推脱。”

    管灰恐怕有变,忙叫人将卜公子案上的文房四宝并诗笺诗题,俱送到长孙肖面前。长孙肖会过管灰的意来,转看着笔砚,作逡巡之状。卜成仁看在眼里,一发逼紧,取笑道:“古人有个曹子建,七步成诗。又有个李太白,斗酒百篇。长孙兄大才,既出类拔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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