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兄,你一个眼空四海的豪杰之士,怎被这老乞婆几句话,就弄得没了主意。且莫说她女子家不会杀人,就是个粗手大臂,惯于行凶的泼fù,你好好以礼去求婚,是爱她慕她,也不犯着触她之怒,动她之气,一时之间,便要杀起人来。”卜成仁道:“吾兄所论,最为有理。但不知目下可就行得?”
强之良道:“目下管侍郎又不在朝,长孙肖又被逐而去,不知是躲了,不知是死了。兄弟年纪又小,搪不得风,抵不得浪,此外并无至亲密友。青田只一个县官,难道不奉承兄,倒去护她。我看管小姐毫无倚靠。正在此时,长兄若肯呆着脸,大着胆,半以情,半以势,苦苦去求,定然有些指望。若误过此时,管侍郎回来了,兄弟长大了,长孙肖或不死又中了,那时,县公纵要用情,也要论理了,便万万莫想。”卜成仁道:“是呀,是呀。吾兄言之已明,不须再计,只得要行了。倘能侥幸,皆兄之赐,自当重谢。”
因择了一个吉日,用红绫写了,竟不用张媒婆,但叫了八个家人与八个丫头同送了去。送到厅上,只一个家人守厅。看见众人,因说道:“我家老爷又在朝,我家小姐又不嫁人,你家公子送这吉期来作甚么?”卜家家人道:“你不知道,我家公子与你家小姐结亲,前日张媒婆已讲明久了,你可收下。”老家人道:“既是张媒婆讲明,就该叫张媒婆来收,为何张媒婆却又不来?此乃婚姻大事,我一个下人,如何敢做主?”卜家家人道:“你既做不得主,可入去禀声。”
老家人道:“老爷不在家,叫我禀哪个?”卜家家人道:“就禀小姐。”老家人道:“小姐深居闺阁,我一个守厅家人,怎敢去禀。你们列位,都在大老爷门下,这些规矩难道不知?”卜家家人道:“你既不敢禀,我们着两个姐姐自进去禀见你小姐如何?”老家人道:“这个使不得。”卜家家人果叫两个年大的丫头,拿了吉期帖子,入去亲见小姐。
小姐见了帖子,因说道:“你家公子不读诗书,不明道理,只靠是个尚书公子,便要使势胡行。若要使势胡行,也只好行于小民面上。怎我家老爷与你家老爷,同在部中为官,一个尚书,一个侍郎,官也不相上下,怎乘我家老爷奉钦命在外,就思量无媒无理,自家择个日子,要强来娶我,何愚蠢一至如此。据汝jiān人狡算,不过倚着县公左袒。又欺我家公子年少,制他不下,可以任他强横,希图威逼成事,然后慢慢周全。谁知我管小姐,虽只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子,却薄薄有些胆智。看得恩仇分明,死生容易,决不等闲受人挟制。你二人可回去报知你家公子,就说我管小姐传言与他,他若果爱慕我管青眉之才,可洗净豪强,收心诗礼,候我老爷还朝再作商量,则婚姻未可知也。若听信jiān谋思量狂逞,只怕我之死期,即是他之死期,断断不能相恕!你二人去罢。”
两个丫头领了卜成仁之命,还打帐说两句歆动她的话儿,不期管小姐早说得明白,说得决决绝绝,哪里还敢开口。只得辞了出来,同着众家人将小姐说的话与卜成仁知道。
卜成仁听了,也有三分狐疑,却自无主意,只得又来请教强之良。强之良道:“凡做事第一要胆。兄又要做事,又没胆气,做事疑疑惑惑,做来也不爽快,倒不如歇了罢。”卜成仁道:“我怎的没胆气。但久闻得这个管小姐为人,有些奇奇怪怪。她说来的话,不得不体察它个来历。”强之良道:“谁教你不体察,就是我也未尝不体察。但小弟体察管小姐话头,总不出一个死来唬吓你。她知你少年公子,若以道理与你讲,你自然不听;若以势利与你抗,你自然不怕;若以情礼向你求,你自然不依;她晓得你富贵公子,只怕的是死,故独独以死来唬吓你。”
卜成仁道:“事急了,倘然认起真来,也定不得。你怎就拿定她是来唬吓我?”强之良道:“凡事也要想想,你是个富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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