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蟋鸣不止。在用心读书的林延潮耳中,这蟋蟀的鸣叫丝毫不吵杂,反而带着一种夏日的生气,洗涤人心。在蟋鸣声中,油灯里烛光轻爆,短暂的夏夜很快就过去了。
又过了几日,明伦堂内燥热得犹如蒸炉一般,学童们身上的学子衫都是湿透了。
林诚义用书本逐了逐飞在耳旁的蚊虫,继续讲课,而堂上学童都是聚精会神盯着书本,只有额头拭汗时才动一下手。
一堂午学结束,学童们都是长长舒了口气。
林延潮和侯忠书二人耐不住酷热,到堂外一多荫通风的树下歇息。
四下无人,侯忠书悄悄来林延潮道:“延潮,你知道吗?前几天张豪远,张归贺,张嵩明三人被先生叫到塾内去了,呆了好一阵。你看这几日来,他们不知怎么的都是打了鸡血似的,一副奋发读书的样子。”
张豪远,张归贺,张嵩明都是学堂内,学业优异的学生。
“用功读书不是很正常?”
侯忠书眉头一挑问:“那先生也不是也招你吗?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林延潮道:“既你没有被先生所召,我就不该告诉你。”
侯忠书听了不言语了,过了一阵又忍不住问道:“延潮,亏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不告诉我,哼,我也早料到了,必然是大宗师观风社学时,先生让你们上去应答。枉我平日学习那么好,成绩那么优异,先生居然也不让我去,这真是没有道理!让我这样的人才埋没在乡里,真是国家的损失。”
“那是谁昨日千字文默写时,被先生打了二十多下戒尺?让你去应答大宗师,这才是我们社学的损失。”林延潮毫不客气地批评道。
侯忠书老脸一红道:“那不是大意吗?如果我认真读了,就不会这样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兄弟两个,你得到大宗师赏识,不也是我得到赏识了吗?这可是鱼跃龙门的机会。”
林延潮道:“哪又如何,大宗师的学问如海一般深,而我现在只有半桶水,要得大宗师赏识很难的?”
侯忠书拍腿道:“虽然渺茫,那也是好机会啊,听说这位大宗师一向喜欢提携后进。”
“延潮,我们洪塘乡乡野之地,大宗师十年也不会来一趟,这个机会实在难得。到时候我也会尝试一下,别想我顾忌兄弟情谊,让你三分。”侯忠书言道。
许延潮忍不住道:“忠书,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优点吗?”
“是永不放弃的精神吗?”
“也可说是,你这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信心。”
侯忠书脸上一僵道:“都是兄弟,你这么说我。”
“先生回来了,我们快回学堂。”林延潮看见林诚义走来立即召唤道。
两人不敢怠慢,立即回到讲堂上。
林诚义一席青衫,站在讲案前开口道:“县里来了消息,学政老爷提前了行程,三日就到洪塘乡先拜祭襄敏公后,再观风社学”
襄敏公就是前兵部尚书张经的谥号。这消息一出,众学童都是一脸紧张,激动。
林诚义目光扫过众人道:“你们平日最擅的书稿文卷都要携带身旁,还有平日教你们的应对礼仪,都还记得吗?”
“记得!”
林诚义点点头道:“学业有长短高低,与各自的天资悟性有关,但礼之道却不可有了差错。这一点你们要记得。到了明日,你们都要打起精神来,知道了吗?”
“是,先生。”
说到这里,林诚义长长叹了口气,笑着道:“明日大宗师要巡历三个社学,我听闻其他两个社学,都张灯挂彩,大放炮仗。但为师不屑这一套,不过你们应答进退,都能合乎分寸,如此也不辜负我平日一番教诲,好了,散了吧!”
说完林诚义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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