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过反抗,然而前前后后布满人,他们故意露出一角衣边,让他看到藏在腰间的武器。只要他敢动,在巡警到来所需的几分钟里,他们可以把他打成筛子,然后从容撤退,留给巡捕房一具流尽鲜血的尸体。
徐仲九被架上车。他没大吵大闹,也没故意制造动静。日本人也是要用人的,最多他先投降,日后找到机会再回来。
直到被推进牢房,他见到祝铭文,这个他亲手抓捕的曾经的匪党分子,才明白他没那条路。祝铭文比他更会判断形势,被抓捕后两小时立即宣布投诚,并且马上供出所有名单,造成苏锡常三地监狱人满为患。而日本人来后,他再次叛变,投向了日本人。
他和他之间,隔着祝铭文全家老小十几口人命。不是他杀的,是祝铭文的投诚造成巨大损失,他那边的人给的惩罚,以命抵命,以血还血。然而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血债的缘头是他抓捕了他。
祝铭文上下打量徐仲九,浮出一个笑容,“你好啊-”
如同蛇爬过,徐仲九浑身上下的汗毛竖起来。他努力控制,还以一个礼貌的笑容,好像他俩是许久未见的朋友。
反正是个死。他想,别闹笑话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徐仲九什么都不知道。
他做过最高的位置是代理县长,没过多久,新县长到任,他被辞退了。他拜过老头子,可老头子跑去香港,没带上他。他喜欢灯红酒绿的生活,所以呆在上海;他怕死,因此窝在租界。他家在浙江,家人死的死残的残,也许还有一两个上了年纪的有点地位,不过他是外室所生,算不上正经嫡子,他们未必在乎。他喜欢女人,太喜欢了,为此不想定下来结婚。
上海滩有成千上万浪子,他是其中一个,完全不明白干吗抓他进来,他什么都不知道。
“徐先生口才很厉害嘛,滴水不漏。”祝铭文笑呵呵地让人拿出招待客人的好东西。
他的手腕和脚踝被扣在墙上的铁环里,好好地尝了一顿鞭子烤ròu。他痛得惨叫,“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上下线的名单,电台密码,所有他知道的他们都要。
“我不知道那些,我说我知道的行不行?”
俱乐部的姑娘身价,红丸的价钱,哪家跳舞厅豪华,哪家西餐好吃,这些他门儿清,比谁都知道,他可以都告诉他们,免得他们花冤枉钱。
“挺会装傻嘛。”
鞭子又挥起,卷下一片片皮ròu,鲜血溅出来。
他疼得满头大汗,嘴里乱嚷,有时还唱小调。
冰凉的盐水泼上去,他发出凄厉的叫喊,终于失去了知觉。这不是终结,烤ròu可以五香、麻辣、腌制,还可以调成大火和小火,烧红的烙铁冒着白气,放在ròu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比那更响的是他的惨叫。
所谓死去活来。
行刑者不着急,第一天不招还有第二天,第三天,……有医生在,受刑者死不了,也不会活得太好。
第二天徐仲九尝到辣椒水的味道。他徒劳地挣扎,五脏六腑都在烧,然而他们绝不会让上了砧板的鱼挣脱。接着是老虎凳,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总有更激烈的痛把他从昏厥中唤醒。
他的肺生过病,养了这些年,在一场折磨中迅速变差。他整夜咳嗽,喷出来的血一坨坨糊在胸口。第三天他被拖出来的时候,嘴角仍有粉红的血沫。
祝铭文捏着徐仲九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哟,脸色不太好。”
他们用老虎钳拔他的指甲。死不了,活受罪。
徐仲九嗓子硬沉沉的发不出声音,身体还在跟着痛楚动,如同被剪成两段的蚯蚓,却摆脱不了魔掌。
晚上躺在冰冷的地上,难得的清醒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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