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坐在炕上,裹着一条破棉被,瑟瑟发抖。
寒冬腊月,按理说,最起码应该吃上一顿饺子,哪怕是白菜馅的呢。
可毛庆喜家里,除了捂了一冬的最后一颗白菜,什么都没了。
没有一粒米,没有一滴油。
跟着消失不见的,还有那细如牛毛的最后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毛庆喜的娘下了炕,在菜缸里左翻翻、右找找,终于死了心,她对窝在火堆旁懒洋洋的毛庆喜说:“庆喜啊,咱们家里头没吃的了。”
毛庆喜不耐烦地回着:“没吃的就饿死得了。”
“要不,你去隔壁看看,都有啥吃的没有啊?咱要能赊来点儿也不至于饿死啊。”毛母说。
“要去你去,我不去。”
毛母叹了口气,披了件单薄的棉衣便颤巍巍地走了出去。
隔壁住着五口孤儿寡母,毛母知道,她们的生活比起自己好不了多少。
她进了另一户邻居的门。
毛庆喜就一个人呆在自己的草窝里,眯起眼睛烤着火。
北风呼啸,像一只青面獠牙的怪兽在吞噬着人们身上和心里残存的那点儿热度。
毛母不知是从哪家要来了半杯生玉米面。
她一进门,就欢欣鼓舞地说:“庆喜啊,你快来看娘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毛庆喜冷哼一声,没搭理她。
“娘给你做饭,等着啊。”
毛庆喜把两只手插进袖子里,吸了吸鼻子,斜眼看了她一眼:“吃什么呀?”
“诺,都在这儿了。”她把盛了半杯玉米面的杯子放在他的鼻子底下,笑了笑。
“就这个呀,天天吃这个,连个肉丝儿都看不见。”
“我也没办法呀,你爹没了,咱们家现在就你一个壮劳力,我……我还指着你吃肉呢……”毛母怯生生地说。
“你可别指望我。”毛庆喜的鼻子里喷出了两道长长的白色雾气。
“唉,这年头,能吃饱就不错了啊。”毛母把玉米面倒进了一个黢黑的盆里,又加进了一瓢水,用冻红了的手费力地揉着。
突然,毛庆喜好像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好事儿,蹭地站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凑在毛母的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从哪弄肉吃了。”
“哪儿啊?”毛母的眼睛里也射出了光。
“你猜。”毛庆喜得意地挑了一下眉毛。
“这孩子,娘上哪儿猜去。”
“从别人家拿啊。”他做了一个拿的手势。
“这年月,谁家里能吃得起肉啊。”毛母更不明白了。
“咱们家就吃的起,娘,你就等着吧。”话还没说完,毛庆喜就一步跨出了门。
当天晚上,毛母果然吃到了久违的肉。
那些肉很腥,还带着一股死鱼的腐臭味道,毛母不知道那是什么肉。
毛庆喜一边烤着肉,一边得意洋洋地对她说:“你瞧,我就说咱们家今天一定吃得着肉,你还不信。”
“你这肉是哪儿弄的啊?”毛母狼吞虎咽地吃着,随口一问。
“嗐,你怎么这么啰嗦,有的吃,还问那么多干嘛!”
见毛庆喜的脸色明显转阴,毛母便不敢再多说什么,专心吃着碗中的肉。
毛母觉得,那肉虽然有些发臭,但是越嚼越香,仿佛有着某种魔力,能把人深深地吸引进去,让人欲罢不能。
她在小时候听她爹也就是毛庆喜的外公说过,穿山甲的肉很好吃,咬一口整个人就都飘飘欲仙了,宛若身处仙境云端。
毛庆喜的爷爷是个军人,他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经历过最艰难的时期,在山里没东西吃的时候,他就抓身边一切能填饱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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