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征兆。
风自远方来,搅动天地尘;
瑟瑟枝叶动,惶惶路人心。
惶惶的是路人心,洪员外身在庄宅里c柱廊下,自然不会为一阵风困扰。他看着漫天漫山摇动的枝叶与尘屑,暗想:风已经来了,雨自然不会远可是卦象的忌色忌声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风卷残云,火烧云倏忽不见。乌云遮天蔽日,天空瞬间变了颜色,像是有人在晴朗朗的画布泼了一桶乌黑的颜料。
啪嗒啪嗒,雨点大粒大粒滴落,砸在久旱的大地。
天地间一片欢呼。枯黄的枝叶摇摆舞动c焦热的山石与龟裂的土地冒出阵阵热气与白烟c噼噼啪啪的炸裂声混在雨声,唱着久违的迎歌。
忌声忌色莫非是磅礴雨声?莫非是乌云颜色?
洪员外目光深邃,眺望远山与天际,心有些儿杂乱。
雨水被风裹挟,飘摇着溜进廊下,打湿他绛红色的长衫。
他岿然不动,像一座石雕立在原地,丝毫没有进屋躲雨的意思。
因为早的卦象还说:忌在屋内,莫防血光之灾。
“忌在屋内”好理解,在柱廊站一个申时甚或一整天都不是什么难事。可为何是“莫防血光之灾”?
风大雨急。一群野鸟在漫空的水汽盘旋而飞,时而向东,时而向西,一阵聒噪冲进他宅院内的大树枝叶里避雨。
那是一颗老樟树,他亲手栽种养至现在。树干有一抱粗细,枝叶密密麻麻,如伞如盖。纵然近几个月天旱酷热,依然枝繁叶茂c长势良好,做野鸟的避风港再合适不过。
群鸟入林,偎依在一团密叶之下,叽叽喳喳一阵便没了声响。有的闭眼睛假寐,有的瞪大眼睛警惕地盯着外边的风大雨急。
那是群什么鸟?野鹂吗?还是斑鸠?怎么仿佛看见一只黑乎乎的与众不同?
他讨厌黑色,而且是特别讨厌,乃至于讨厌一切黑色的物体。
早的卦象让他不安,整个人也变得敏感多疑。他不由自主向外迈出一步,想探头看个清楚。
脚步迈出,忽然顿在原地,似被人施了定身法。
耳传来一阵二胡声。
此刻风雨如晦,狂风激荡天地间,雨声遮盖了所有声响。
那阵二胡自狂风呼啸飘来,自雨打落檐的急声传来,若隐若现,入耳却极为清晰可闻。
洪员外孤僻不喜热闹,宅院里除了几个又老又聋的仆人伺候再无别人。那几个老家人平日里除了打盹是偷懒,大字都不识几个,又怎么会摆弄乐器,消遣雅兴?
二胡声从哪里来?
洪员外迈出的一步又退回来,转过身,盯着柱廊尽头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老人。
老人满头白发,凌乱散于风,看着有几分憔悴。风大雨急,旋湿了的粗布衣衫贴在他瘦骨嶙峋的身体。
老人双眼紧闭,丝毫不觉。驼着背弓着腰,佝偻着身体将手的的胡弓缓缓拉动。
黄昏雨c漫天风,宅院深幽点孤灯。
枝叶飘摇散柱廊,老人闲坐奏弦声。
这场景,三分美,七分凄凄。甚或说,有一点儿诡异。
洪员外心头微凛。他隐居此地避世多年,却一直不曾与外界断了联系。身份诡秘尊贵如八荒傀王来这里见他,语气也要用到一个“求”字,谁又敢私自进到自己的宅院?
更严重的问题是,他自身的境界已经半圣,谁又能悄无声息地接近自己?
心头微凛只是一瞬,下一个瞬间,他看清老人抬起头时布满皱纹的脸空洞的白眼珠,立时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二夫子!
好久不见!
真是好久了!有三十年?五十年?还是一个甲子未曾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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