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八舌,关于这排房子的前前后后的说法便透露出来。
黑娥说:”你家娃怕是患一种叫做梦游症的病。过去在他们老家,也有人得过这种病,那是个大人,做梦后会在村子里乱跑,眼睛是闭着的,手里还爱拿一把菜刀,能把人吓死。”
童妇人就急了,问有啥办法才能救他。黑娥接了前面的话说:”他说的那男人有一天又梦游了,队长组织了十几个年轻人,用一张拉粮车上的护网,一下子把那男人网在里面。刀抢下了,人却在网底下呼呼酣睡,任凭队里人如何喊叫也不顶用,一直到天亮后才自己醒来了。你们也不要着急,等到天亮再看,说不定就自己醒来了。”
天终于亮了,一直到前半响,他还是没有醒来。童锦鸿说:”不能等了,不能等了,快送娃到医院吧。”父亲和母亲这才抱起他,问队里要了一头毛驴拉着小胶车,先赶到公社医院,医生想尽办法也没见效。
天黑的时候,他被送进了县城医院,大夫又是给他打针,又是用各种手段来激活他。他还是昏睡不醒,呼吸和脉搏都很沉缓。医院里的老大夫们集中在一起,共同探讨他这个怪病例,吵吵了半天也没结果。
有一个老大夫私下对童妇人说:”现在国家都不让讲迷信了,可这娃的身体说实话一点毛病也找不出来。你们不行回去找个人给看看,或者把娃抱在当时的现场,在同样的情形中,看能不能唤醒过来。”这也是山穷水尽后的唯一办法了。
就这样,千里之外的大舅被一纸电报叫了过来,同时跟上来的,还有回了老家半年多的姬梅子。
大舅早年家贫,跟了师傅学会了一套吃饭的手艺,既会中医治病,又能推演命理,阴阳埋人。由于天赋高,常给人看病看风水,对一些疑难杂症也创造过几次奇迹,一度成了老家一带有名的阴阳大师。
后来革命了,他加入了组织,当过大队的支书,因为向上反映一些农村的实际问题,也因为阶级斗争中,人与人之间的一些矛盾,他的那套吃饭的手艺,便成了牛鬼,蛇神的代表,人被抓到大牢里,差一点就被政治给枪毙了。
在狱中,大舅自己也恨哪,为了根绝由嘴惹祸的毛病,他用碎块玻璃把舌头割掉了一块,当时血流不止,人昏迷不醒。监狱把人送回家里,算是对大舅这种自绝行为的肯定,其实更多是逃避治疗的麻烦。大舅在家疗养了一年多,人瘦得皮包骨头,队里的劳动活是没法干了,只能去放羊。
大舅来了后,给他把了脉,又扎了针均不起作用,最后只能迷信地对待了。大舅写了黄裱纸装在他的衣服口袋里,又烧了一些纸灰,拌在水里,撬开他的嘴往肚里灌。
到天黑人静时,还不见他有啥反应,就让童天海背着他,走在前面一声声叫着:”玉明,回来啦!”童妇人在后面用凄切的声音应答说:”回来喽,回来啦。”
童妇人和童天海村里村外都走过了,也叫过了。他想,当时自己和大姐姐嗅了灵芝,睡得正自香甜,耳朵先听见了隐隐约约的叫声,并没有醒了心智,直到最后童妇人更近地叫他,才唤醒了他忘他的灵魂之魄。也是大姐姐的那一推,让他回归到真实的世界,回归到了自己的肉皮馕里。
他死而复生,在这个过程中,村里有太多的人见证了他的经历。他的鬼娃绰号也就不径而走,一段时间,他的名字几乎都很少有人叫了。他自己由最初的不能接受,到后来的不以为然,无所谓地去面对。
慢慢地,村里的孩子失去对他经历的好奇感,也就失去了与他心存介蒂的距离。晴梅又来找他玩了,阮五子和高远方两人都问过他梦游的经历,他撒谎说什么也不记得。但他与长发姐姐的交往,一切都是那么真实,那么美好,没有一点令人怀疑的假象掺和其中。
他这么想的时候,知道自己确实经历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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