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认命地吐了一口气,有些残忍地将她拖着扶坐起来靠在床头,就着隋峻手中的托盘拿小勺一口一口喂着。
低眉顺目地沉默许久后,隋峻终于挨不住良心的苛责,轻声道:“团山虽无男女大防的讲究,可殿下这样,算不算‘君子可欺之以方’?”
他眼没瞎,自然看得出此刻顾春是因在病中糊涂了;可他心也未盲,当然明白殿下此刻的举动实在有些
“你直说趁人之危即可,”李崇琰白眼瞪他,面上赧然地低声吼,“没见我才是被占便宜的那一个么?!”
隋峻想了想,徐徐抬头,满面严肃:“殿下受惊了,可需要属下出手救驾?”
恼羞成怒的李崇琰正想叫他滚出去,却忽然感到怀中的人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衣襟。
“不吃了?”
隋峻再度低眉顺目地垂下眼,良心却忽然没那么痛了。
殿下自己大概并不知道,他此刻的神情c语气,真真温柔得能拧出水来。
顾春软绵绵睁开眼,对李崇琰笑得乖乖的:“我只需要吃很少一点就够的”
当她垂着脑袋将脸埋进李崇琰肩窝时,唇角扬起乖得不得了的笑意,很轻很轻地嘀咕了一句什么。
隋峻震惊地抬眼,见李崇琰也是眉头紧锁。
那句话她说得极轻,可显然两人都清楚地听到了。
她说的是——
不要丢掉我。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瑶又进来将她喊醒,说是这就下山了。
此时顾春觉得脑子里浑浑噩噩,周身难受,腰早已疼得不像自己的腰,腿也不知是谁的腿,便又没骨头似的挂在江瑶背后。“走不动呢”
这些日子江瑶虽都在屏城的码头忙着,但今日午后刚回来就听寨中人说了顾春连日上茶山的壮举。
两人多年交情,江瑶拿脚趾头想想都知,这家伙定然已熬到她自个儿体力的上限了,便也不忍苛责,只满心好笑地叫人取了软滑竿来将她抬下茶山送回家去。
累到迷糊的顾春并不知,自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比丢脸地被抬下山的。
下山途中,她还不忘叽叽咕咕叮嘱江瑶,“那七十斤茶青我放在垄上的,别忘了替我拿给卫钊阿瑶,记得要同卫钊讲,我清账了”
“是是是,你敢作敢当c言而有信,改日给你打块匾好不好?”
见她累到只能眯缝着眼,说话时跟嘴里含着水似的,江瑶猜到她此刻大约不太清醒,便逗她,“春儿,你写话本子用的化名是什么来着?”
寨中众人都知道顾春在写话本子,她也大方坦诚自己写的话本子并不畅销,可她却从来羞于让别人知道究竟哪些本子是她写的。
“不c不要想套我的话,”一说这个,顾春竟忽然又像是清醒得很了,“我不介意你们知道我扑街,却很介意让你们知道我扑街到什么程度”
大约是久疏劳作,顾春这回当真是被累狠了,之后便再不吭声,一路安安静静,时睡时醒地被江瑶送回家去。
因叶行络带师弟师妹们上十七寨去照看药圃,这几日顾春都是自己一人在家。江瑶见她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本想留下来陪着,却在天黑后被家中派来的人急急叫走了。
顾春虽是个半途而废的庸医,却也大约能知自己今日浑身无力c时冷时热的症状应当是病了。
不过春季本就是团山最忙的时节,她不愿在此时给别人添麻烦,就径自安静闭目躺着没吱声,待江瑶走后,她才糊里糊涂起身扶着墙下楼,胡乱自家中小药柜中翻了些药出来煎了。
她医术本就不算好,此时又不大清醒,根本不知自己给自己弄了些什么药,总之瞎糟糟喝过药之后又爬上阁楼跌进榻中,顺手拿被子将自己裹得只露出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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