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对结婚多年的老夫妻正坐在饭桌两旁享受祥和的早餐。他们气氛沉闷，埋头吃饭，寡言少语。

    这是一个传统的家庭，或者该说是大众的家庭，他们谨守着某些守旧c不甚合理的观念，与这个极速飞跃的时代显得格格不入。但抛却这些观念上的东西，他们又很符合这个时代紧跟潮流的中老年人的形象，智能手机c电脑c社交软件等等现代人所谓的标志，他们全都掌握地得心应手。

    在饭桌的旁边挂着两人年轻时的结婚照，照片里的他们穿着那个时代简陋的服装，手上戴着老式的银戒指，脸上没有笑容。男人拉着女人的样子显得勉强，女人拉着男人的样子显得不情愿，但在外人眼里，这叫做矜持，父母之命c媒妁之言促成的婚姻本该如此。

    房子的装修格局原本还保留着那个时代曾经的特色，但在这些年里，他们看着朋友c亲戚们相继改装成现代的模样，他们不得不跟随效仿，以免落人嘲笑，显得自家没有面子。朋友说报纸糊的墙都是多少年前的古董了，所以原来的报纸就被华丽的高端墙纸所替代。亲戚说他们的房间格局风水不好，于是他们请了风水大师，将整个格局推倒重来。这个家完全变成了别人眼中的样子，每当有人到访，总能听到各种称赞和客套，他们就觉得这钱花得很值，别人说好才是真的好。

    距离饭桌最近的房间是他们儿子的房间，不过儿子已经结婚，有了自己的房子，那里就空下来了。这是他们一生中最最自豪的事情：替儿子相亲把关找到一个令他们满意的好媳妇，给儿子付首付买下一套30年分期付款的大房子，找遍关系c送遍人情，为儿子安排一个铁饭碗的工作，所有这些加起来，足够让儿子一生无忧——他们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自从儿子结婚以后，这个家里就变得很安静。结婚不就是为了传宗接代，人生不就是为了下一代铺路，现在一切都完成了，人生大概了无遗憾了吧。

    但人生却还没有结束，他们还没退休，工作还得继续。两个人的早餐吃完了，各自穿上工作时的服装，拿着手提包c挎包，绷着两张已是皱纹满布的老脸踏上了上班的路程。

    2

    伊恒今天请了假。

    那个前途光明的铁饭碗顷刻间就变成前途未卜的未知领域，他不知道怎么办，又无人可以分忧，只能暂时逃避。

    他没有回家——那个刚刚成立的没有多少感情的新家，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没去上班——那个父母眼中万中无一的好工作。

    有老朋友打来电话，问他何时可以聚会，他说现在就可以，一群人就这样聚在了一起，有男有女，都是当年的中学同学。

    到了这种场面，每个人说话都场面起来，他自己也是。

    一个曾经和他打过架的同学和他打招呼：“伊恒啊，听说你现在混得不错啊！”他客气地回道：“还行吧，也就那样。”那人又说：“你还谦虚啥呢，那么好的工作，油水怕是不少吧？”他想起当年和这个人的往事，曾经势不两立的人现在怎么就成了这样友好的局面呢？也许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吧，他又说了一遍那几个字：“还行吧。”那人最后说了一句：“将来你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咱们啊。”他客套地说：“好，一定。”

    无人搭话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独坐。周围的人们很多也已经结婚成家，从前瘦瘦的人现在已经发福，过去漂亮的女生现在即便浓妆加持也远远不如以往，很多人都变了。人们聚成几个小群体聊得火热，话题似乎除了现在在哪工作c结婚没有c有房有车了没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偶尔爆发一阵惊呼也只是大家惊叹于某个人的成就，这时候一群人就会立刻挤上去谄媚c求照顾c拉近关系，人们都变成了同一个样子。

    期间，他听到人们讨论自己，留在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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