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多月没有人来的祠堂,众多列祖列宗的牌位,默默的看着沉默的杨花,用自己的身体为蛊盆,众多蛆虫和腐败的ròu身、无尽的绝望和怨恨,成为众蛊。
这是一个,没有持咒,没有法力,自然生成的蛊阵。事实上,这趟艰辛的旅程开始不久,杨花就病死了。但是坚强的执念让她没有发现这个事实,因为不知道自己死了,所以她成了一具活死人,不渴求血ròu的尸。
即使是现在,如此狂怒怨恨的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死了。她看着蛆虫啃噬着自己,只求速死。她不知道她成了蛊盆,当然也不知道,她得到了另一种,迥异于所有众生的生命。
不管是不是备受咀咒,她苏醒,撕破了巨大的蛹爬出来。光洁、健康,不着寸缕。她恢复生前的模样,还带着一种拥有魔力的魅惑。
杨花没有死,但也不算还活着。
她成了蛊。
春天晚娘面。早上还微风和煦,下午就淅沥沥泣起微雨。去年秋天大收,今春雨水又厚,看来年冬是越来越好了。
狗儿招呼着爹娘,媳fù儿已经煮好了饭菜,是饭时了。
“哎唷,我肚子痛。”狗儿捧着肚子。
“真是的,吃饭就闹肚子。”媳fù儿瞪了他一眼,“可记得洗手才准回来。”
他嘿嘿的笑着,国字脸有着羞赧的红,他匆匆穿过淅沥沥的雨幕,朝遥远的茅房走去。
一家热热闹闹的吃饭,和往昔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不同是,狗儿再也没有回来了。
家人放下碗筷,屋前屋后的寻找,茅房几乎翻了过去,一个大男人,就这样消失了。
全家子惊慌了起来,惊动了左邻右舍。一个成年的大男人这样凭空消失?这怎么可能?
但他就是不见了。
全家闹了一夜都没睡,媳fù儿抱着虎儿哭得两眼似核桃,但她的丈夫就是失了踪影。
春雨不断的下着,淅沥沥。直到天明,这雨才停了,暖暖的春阳,照在翠绿的田野上,雨滴闪烁着晶莹。
但是相较于明媚春光,这农家的凄云惨雾显得格外的yīn霾。
近午时的时候,一个全身素服披麻带孝的女子哭着爬进大门,腰上拴着麻绳,拖着裹着草席的门板,声音悲戚响亮,“公公,婆婆…儿媳报丧来了…”
焦虑不安的公婆站了起来,寡居的姊姊尖叫一声,和妹妹们抱在一起发抖。
“…是杨花?”公公的脸孔苍白的跟纸一样。
媳fù儿胡涂了。杨花?那不是狗儿病死的前妻?清明时节,她还跟狗儿去扫过墓呢。“可杨花姊姊不是死了吗?”
跪在地上哭的杨花哀怨的瞅她一眼,“公公婆婆,为您报丧来了…”她扬高声线,又哭又吟的说,“王家独子绝了,血脉断定了…呜呜呜…儿媳为您报丧来了…”
惊恐的婆婆镇静下来,劈头给了杨花一个耳光,“活着我不都怕,还怕死了作怪?给我滚!”
杨花啜泣着,却消失了踪影,只留下裹着草席的门板。那裹得密密实实的草席,渗着血。
公公大着胆子解开草席…狗儿瞪着一双极大的眼睛,几乎突出眼眶。满脸惊骇莫名,大张的嘴似乎还有痛苦尖叫的回音。
也就头颅完整。他只剩下一张包着皮的骨架,身体密密麻麻的,蠕动着无数的蛆。
婆婆晃了两晃,晕了过去。惨叫和哭嚎充塞在这个平凡的农家中。
狗儿最后火化下葬了。这件事情在纯朴的农村引起很大的震撼和惶恐。村长和老人家们商量着,决定去找个道士来驱邪,但这算是一笔大钱,对贫穷的农村来说实在很吃力。
也有人说,这是狗儿家自作孽,和别人家应该是不相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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