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抬手将那断面往元修眼前一戳,道,“断面很平整,显然是被斩断的。”
暮青说话间将手臂一转,只见前臂上有一道豁开的伤口,皮肉翻着,已经发硬,却能很清晰地看见被划开的皮肉,黄白的脂肪、发黑的肌肉和里面的筋。
“纺锤形创口,刀伤!伤在此处说明发生过打斗,死者曾抬起胳膊挡刀,这才留了伤。”暮青将那断手放起,从尸袋上捡起一些好似腿骨的长骨道,“我之所以说这手是被生前斩断的,而非死后分尸,是因为这尸袋里的尸骨大部分是完好的,没有被分尸的痕迹。有一些人骨虽然碎了,但断面不平整,显然是被大石压碎的,而非被刀斩断的。凶手不太可能杀人后独独斩断这截手臂,所以这截手臂是打斗时被斩下来的可能性很高。”
暮青验尸时说话语速向来快,元修已经听习惯了,暖阁外的一群贵公子脑子却转得没那么快,只觉前一句刚听完,还在思索,暮青下一句都说完了。
这时,元修的亲兵回来了。
暮青将白布铺到空地上,从尸袋上捡起人骨来便开始了拼骨。骨头在湖水里不知泡了多久,沾着湖泥和水草,有些脏污,暮青将人骨捡起放去水盆里洗过后才往白布上放。
她速度很快,仿佛不需分辨就知那些人骨该在何处安放,连那些被巨石压断的骨头也能毫不迟疑地放去它该去的地方。
冬阳清冷,只见少年蹲在地上,洗骨、拼骨,利落果断,她的手和手中的人骨晃花了人的眼。
巫瑾救死扶伤无数,医圣之名非浪得虚名,人之经脉穴道他知之甚详,却不识人骨。那些在他看来如石子般的小骨,若非暮青拼了出来,他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些小骨竟是人的腕骨!
男子细望少年的动作,眸光熠熠生辉。
仅仅一刻的时辰,那白布上便拼出了一副人骨架子来,只是缺了头颅。
尸体的头颅被巨石压碎了,颅骨是球形的,与其他骨骼不同,碎了以现有的条件来说很难拼起来,暮青只将那些碎骨洗净了,挑了几块细瞧。
没人知道她在瞧什么,别说头颅碎了,就算是完整的,一只骷髅头难不成还能瞧出是谁来?
元修和赵良义等西北军将领却认真地瞧着,他们见识过暮青验尸的能耐,就算是死人骨头,到了她手上,她也一定能验出些什么来!
暮青却道:“这具尸体比较难推断致死伤,颅骨上未见刀伤,除了手臂生前被斩断外,难以做出其他判断。而且,水里的尸体,尤其是形成尸蜡的,较难推断死亡时间。”
元修一愣,院子外头瞧热闹的士族公子们也愣住。
不是说这位英睿都督颇有验尸之能吗?他们还以为就算是骨头架子,她也有本事瞧出是谁呢!原来是传闻言过其实了。
有人露出嘲讽神色,但嘴上却没敢说,今日诗会上,谁都瞧出元修是多维护这小子,连户曹尚书家的庶子和翰林院掌院学士胡文孺的孙子都赶出去了。不想得罪元修,就最好别得罪这小子。
“这么说,这具尸体的身份难以查明了?”元修问,他并不失望,她又不是神,世间有她破不了的案子很正常。
巫瑾扬了扬眉,笑了笑,即便再验不出什么,今日能瞧见如何拼骨,也是一大收获了。
“谁说的!”暮青淡淡看了元修一眼,“我只是说致死伤和死亡时间难断,我有说身份难断吗?”
她向来不爱说大话,验不出的就是验不出,能验出的她一句也不会少说!
暮青从地上将骨盆捧起,道:“死者骨盆高而窄,骨面粗糙,骨盆上口呈心形——男性!死者骨盆联合面背侧已经开始形成高嵴,出现骨化结节的连接,腹侧缘也开始形成斜面,结合死者的锁骨体、肩胛骨体的骨化中心出现情况和骨骺愈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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